对面的自己没有回答,闭上眼。
    就在接触地面的一刻,韩零平稳地落地。一道黑影迅速在她面前穿过,她转头一看,那个一心寻思的自己,已经被杨今朝接住了。
    恭喜你自杀成功,现在又重生了。杨今朝抱着她,半开玩笑对她道。
    韩零不自觉又哭出来,她不知道为何哭,是为没有成功自杀的自己哭,还是为有惊无险的自己哭?
    好了,今朝,快把这小姑娘放平了。远处飘来一个女人声音。
    韩零看到那女人的一瞬,打了个寒颤。
    居然是杨蔼静。
    韩零哆嗦着步子退到角落,杨蔼静似乎发现了她,往她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一眼,随后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微笑。
    她抑郁症?杨蔼静走到一心求死,却没求成的韩零身边,问杨今朝。
    应该是。杨今朝回道。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暂时封锁她的记忆,让她正常活几年而已。杨蔼静道,记忆这种东西最难控制,我肯定锁不长久,总有一天,她会再记起这份痛苦的。
    杨今朝凝眉:先控制住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唉。杨蔼静叹息道,但愿吧。也只能先这样。
    小姑娘,你乖乖忍一下哈。杨蔼静笑着哄着躺在地面上双眼无神的韩零,一手抬起,一束银光从她指尖冒出,源源不断钻入韩零的太阳穴中。
    哎,今朝,这小姑娘不是已经和司珏分手了吗?你这么做,是想促成司珏和她复合?杨蔼静一边释放能力封锁韩零记忆,一边问。
    不是,既然我们偶然遇见,又认识,救是应该的。杨今朝道。
    嗯,也对,我这也是积德行善啊,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的。杨蔼静笑着道。
    韩零的头在杨蔼静给躺着的自己注入银光的同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她浑身时而发冷时而发热,颤抖不止。
    她两眼紧闭,两手抱住刺痛的头,连指甲都深深陷进头皮里。
    到底为什么韩零的头疼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向她过来了
    那东西是什么?慢慢地清晰再清晰
    一瞬间,她猛然睁开双眼,一片暖阳照在一大片干净的玻璃窗上,透出来,映在一个个红白短袖的少男少女身上。
    韩零恍惚一阵,才明白过来,她现在所在地方,不正是自己的高中教室吗?
    她身旁站着的,这个坐在第二排正中央,梳着齐耳短发,脖子白皙细长,鼻梁上架一副厚重黑框眼镜的女孩,不正是她自己吗?
    韩零看到了高三那个阳春,十八岁的自己。
    她是那么瘦小无助,眼泪不停往下淌着,打湿了一沓沓泛黄的试卷,她拿着中性油笔,不停在稿纸上计算着,一次不对,再来一次,又不对,又来一次。
    同桌已经刷过卷子正面,翻卷声像惊雷般扰得她心神大乱,她居然扔下笔,哭了。
    同桌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做题。
    她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又直起腰来,继续验算试题,边哭边算。
    一转眼,天黑了,韩零发现她居然站在了自己和老爸老妈共同生活十八年的那个家,她看到十八岁的自己正坐在卧室里,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半夜两点。
    十八岁的自己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背着古诗词课文,老妈走进来,抽出她的两张试卷,对着答案给她批改了一遍,忽然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黑框眼镜被打歪了腿。
    十八岁的韩零,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藕断丝连的眼镜架子,走进学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她知道终于要熬出头了。
    六月,就要结束。
    韩零心中翻出一股酸水,她总算明白,现在十八岁的自己,坐在阳春三月教室里的那个即将成人的女孩,看到的,和她并不相同。
    三月阳春,在十八岁的她看来,不过是一座温暖的监狱。
    一转眼,韩零看到自己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时的惊喜表情,以及老妈淡淡一笑,说慢慢长征只走完一步时,她脸上的绝望。
    从天堂直接打入了地狱。
    她看到了自己的大学。
    刚进去的时候,除了学习,她居然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能,同学们不仅个个成绩优异,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在课堂上与老师辩论交锋,引经据典对答如流。
    可她呢。
    永远是不敢发言、不敢举手的那一个。
    做一次课堂报告,也要紧张失眠一个星期。
    不起眼的她,好不容易进了社团,却在里面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身边的人,与她太不同了。
    她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原来在别人看来,是那么轻而易举。
    她甚至连走路都开始不自信,时常低着头,走在路上,无论男女,都不敢正眼对视,只敢偷偷远观。
    她以为就算自己没有特长,成绩总能让她争一把面子。
    可她错了,当全国的尖子生涌入这所校园时,她就变得微不足道。
    不论她如何努力,看多少书,背多少篇文章,写多少篇文字,她与那些真正优秀的同学,永远处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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