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还对着镜子,似乎是不想面对她,面对这张相似度极高的脸。
    念枝一开始并不清楚萧七爷和念枝的关系,如今终于心知肚明。
    念枝,或者说,念枝,应该和萧七的故人有血缘关系。
    比如说,母亲
    或者是,姐妹
    都有可能。
    当初的原主并不知道这一层次的真实故事,估计念枝对此也有过猜测,但此时,念枝明白,她可能可以搞清楚整个过往。
    你母亲当年也是在这一天成名的。
    果然,真是可以脑补狗血一滩的旧事。
    #
    念枝的母亲,叫沈枝,曾经是红极一时的名伶。
    那时候的香榭丽会所还不叫香榭丽,而她的母亲,也只是个落魄的小家姑娘,以卖唱维持生计。
    小家也会出凤凰,沈枝没有一个光鲜的出生,却天生一副好颜色,婉转曼妙歌喉。
    这种年代,满清刚刚灭亡,人民政府新旧交替。
    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出惨剧。
    沈枝的母亲,也就是念枝的外婆过世后,她父亲续娶的女人很快生了儿子,米粮价高,生存不易,而作为不值钱的女儿,沈枝被继母卖进了风月场。
    其实这在那样的年代,这般归宿,已经是能够存活下来的幸运。
    古人有易子而食,今人也有卖女养儿。
    自古以来的悲剧和轶事,都逃不过战争穷困、阶级伦理。
    而沈枝,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成了萧七爷手下的歌女之一。
    萧七爷当时也不叫萧七,他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然而在讲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告诉念枝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沈枝这个人,读过一些书,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通透。
    乱世里不缺清醒的人,不缺有傲骨的人,但清醒桀骜之人,通常都不大好过。
    不随波逐流,浮萍没有可依傍的磐石,在这片改革和穷困交错的时代里,沈枝只是千千万万可怜人中的一个,而她这一生唯一一点幸福的时候,可能就是遇上一位军阀。
    她和他有了念枝,念枝最初的名字已经不可考究,她后来被萧七捡回来,冠以生母的名字,这是后事。
    而在有女儿念枝之后,沈枝很快被军阀厌倦,男人多风流,风流者最能造就伤心人。
    沈枝大受打击,但腹中的孩子又好像让她突然有了精气神。
    为母则刚,沈枝突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像一个闪闪发亮的聚光点,很快脱颖而出。
    萧七在这时候,终于注意到她。
    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
    一个突然爆发出灼灼生命力的女人。
    #
    听到这里,念枝笑了。
    萧七的思绪被打断,也没有恼,只是看她笑。
    你笑的时候,倒是有些像她。他道。
    干爹,你真可怜。念枝又笑,咯咯咯,停不下来。
    萧七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抽出一只红木雕花的老盒子。
    穿上吧,香榭丽之夜头名,就是你的。
    念枝一眼认出,那是记忆中念枝夺魁时穿的衣服。
    一套旧式米色长裙,花纹繁复,带着几十年前的烟火气。
    曾经她的母亲穿着她登顶,而今,沈枝的女儿也会接手她的命运,上一世,念枝和沈枝的命运何其相似。
    然而如今,她是念枝,宋涟城,也不是原本的宋涟城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自己写不出民国的感觉_(:зゝang;)_
    第83章 民国初年的文人大叔15
    #
    手杖、怀表、毡帽。
    民国时期的绅士,尤其是一些学过西洋文化的,大多流行这般装备。
    往来贵客,不是军装笔挺,便是手杖怀表大帽檐,端得一副风流。
    香榭丽会所二楼。
    原本坐着宋家五爷宋玥城的包厢内,此时只有一个人。
    没有侍童,没有美酒,宋玥城也不在。
    连他身后的暗阁内,都没有窥探的暗童。
    灰色细绒的大衣,金丝边框眼镜,他没有那种延长出一根链子的怀表,只是手腕上一只磨砂银色的简约手表;
    他也没有手杖,只是简简单单坐着,脖子上挂一条浅素色格子的长围巾,桌球摆着一副茶具。
    茶具简约,茶香袅袅。
    即便换了那身老旧的中山装,老学究依然是老学究。
    骨子里的书生味。
    香味馥郁的请帖随意搁在桌子上,翻开的内页上,端端正正三个手写体名姓。
    正是宋家三爷的名讳,宋涟城。
    #
    而此时,念枝已经准备就绪,现在趁着没什么事,正在暗阁内拷问布朗。
    布朗几乎占据了暗阁的大半空间。
    大脑袋白色老虎嘴里叼着一封完整的节目单,整只虎耸拉着,连平日里油光水滑的皮毛都没有那么闪亮了。
    所以,当时阿弃是当场离开这个位面的念枝把布朗领回来之后,因为娄泽突然恢复初始记忆的事情和布朗对峙许久,倒是没有专门询问母老虎阿弃的后续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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