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弟弟整天在他耳边说季将军这样好那样好,他也看过他们相处,季荣看他弟弟的眼神根本就不正常。
    朱锦赋微抬下巴,准备等他行礼,不想这人直接把他让进去便又关了门。
    “季将军不走?”他到底是个皇子,皇家子弟目中无人的气质说来就来,况且现在他对季荣更加不喜,只凭他是朱锦辞岳父这一条。“季将军还是快去前厅看看吧,毕竟今天是您女儿大婚!”
    季荣站在门边,就是不挪一步,眼睛也只盯着榻上,那笑得衣衫凌乱的可爱小双儿。敷衍道:“这和二皇子没关系吧?您管好自己便好,别看你这没什么势力靠山,大皇子他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您。”
    察觉到他一直看向朱锦梓的眼神,朱锦赋挡在他弟弟身前,警惕地说:“季将军,注意你的行为!我弟弟也是你能肖想的吗?”
    童未来爬起来,也不整理衣服便跑向季荣。
    朱锦赋没个防备,被他从身边跑走,气他没自觉还胳膊肘往外拐,抬手指着他说:“朱锦梓,你给我过来!过了今天,他也是我们的敌人,你这样黏他,哪天被卖了是不是还要帮他数钱?”
    童未来反驳:“我哪有那么蠢,季将军真的会帮你坐上皇位的啊哥哥,你怎么总是不信我!”
    朱锦赋:“……”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看他无动于衷,童未来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季将军,是不会害我们的。”
    季荣轻笑出声,真是,当个好人也是不容易。帮着小麒麟说道:“不管二皇子你信不信,季某是重生了一次的人,不论如何,这次我也不会让朱锦辞坐上皇位。如果二皇子有意,季某可以跟您合作。”
    说罢,不顾朱锦赋一脸的不可置信,摸摸童未来的头发,转身出了门。
    朱锦赋看看一脸期待的弟弟,走过去掐着他的脸说:“跟你说了多少次,皇位这个事不要乱说!而且怎么能他说什么你都信?出门带不带脑子的?”
    戳了戳他低下去的脑门,朱锦赋想起进来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而且还可疑地上了门,又问道:“你刚刚和他在这里做什么?”
    童未来猛抬头,瞪大了眼看着他慢慢严肃起来的表qíng,支支吾吾道:“就是季将军给我讲笑话了啊!”
    朱锦赋虽然怀疑,却也知道现在是听不到真话的,便带他去了正院,仪式正要开始。
    朱锦辞大婚过后一个月,便是朱锦赋的成人礼。
    也不知皇后是不是故意,直到朱锦赋出宫建府也没给他指婚,连皇帝也都说什么。
    朱锦辞已经开始上朝入职,而皇帝连个职务都没给他安排。
    童未来在他的成人礼之后便开始碎碎念,骂皇帝骂皇后,甚至骂季荣。
    “好了梓月,安静一会儿。”朱锦赋把书架上的书都分门别类码在箱子里,“他们指婚,必定要我娶一个官家女子,以后你哥哥我呀可就没得自由了。还不如像这样没人约束,以后啊,我还能四处去游玩,多好。”
    童未来摆弄着镇纸气闷,从他来到现在,朱锦赋从没表示过想当皇帝,也从来没表现过哪怕一丁点野心。
    别的皇子多多少少都会想要争取点什么,而朱锦赋从来都是随意的,就连那优秀的成绩都是他没付出多少努力的结果。
    想想便知,如果他努力,无论文课还是武课的老师眼里,哪里还会有朱锦辞的一席之地。
    可朱锦梓明明说了要让他哥哥当皇帝,这兄弟俩也太没默契了吧?
    还是没忍住想再问一次:“哥,你真的不想当太子,当皇帝吗?”
    朱锦赋关好箱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太子之位,皇位,都是和我没关系的。我要做的,只是保护好你,看你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安安稳稳。”
    童未来也是看过古代权斗小说的,那些权斗故事无一不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结局。不由难过问道:“那朱锦辞当了皇帝,哥哥和我还能活下去吗?他那么讨厌我们,肯定恨不得我们立刻就死掉吧?”
    朱锦赋一愣,他的傻弟弟从来都是不爱深思,由心而动的单纯孩子,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一层。
    走过去抱住他,一下一下顺着他光滑的头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梓月是母妃放不下的孩子,又何尝不是他放不下的弟弟。
    而危机也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朱锦赋出宫建府半个月后,辛族使者带着不少美人和大批良驹来访,皇帝派了朱锦辞来接待。
    辛族是和他们隔着一大片沙漠,生活在糙原上的国家。他们国家本着远jiāo近攻的原则,和辛族jiāo好了很多年。
    每三年辛族便会为他们送来他们盛产的良驹,而他们则需要送去一名公主去和亲。
    这次的使者是个辛族王子,在宴会过后便向皇帝提出,要他们的四皇子去和亲。
    朱锦辞就像他自己说的,并不会那么容易当过他们。他在接待使者的房间里,挂了几幅朱锦梓的画像。目的当然不言而喻。
    在那王子问起那画像是谁时,朱锦辞便知道写事成了。
    他的四皇弟是朱锦赋命根子一样的存在,送走了他,就看那朱锦赋怎么痛苦去吧。
    他早已看够了他们的兄弟qíng深,就这样结束了吧。
    皇帝虽没有立刻答应,心里却也开始动摇。
    老二和老四,都是他心里的刺。
    拔的时候,一定会痛,但是一直留着,也只是持续不断的痛而已。
    第二天便给了那王子答复。等到他回去时,便可以带着四皇子回去。
    朱锦赋没想到是这种展开。
    他知道弟弟和母妃很像,是父皇对母妃的念想。也一直以为,朱锦梓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够重,就算以后朱锦辞即位,他们父皇也会给他弟弟留一个足够安全的后路。
    他摔了茶杯,看着头顶的天空眼角渗出一滴眼泪,母妃到底有没有守信用,在天上保护着他们?
    没想到的何止朱锦赋,还有季荣。
    上一世,在那王子请求的当口,皇帝便一口应了下来。这次他犹豫了一夜,让季荣以为会是和曾经不一样的结局。
    没想到,他只是犹豫了一夜而已。
    ☆、大皇子的岳父站错队了(五)
    正值入夏,湖里的荷花开得正艳。
    对于和亲一事还一无所知的童未来,躺在湖心的凉亭里看话本,身下三福给他铺好的垫了厚被褥的席子。
    他放下书,望了望远处绿色的大树,慢腾腾问道:“秀儿,我怎么感觉这几天,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这名宫女是三福去了内务府,问了大姑姑特意找来的人,因为他们四皇子已经习惯总是喊他“秀儿”了。
    而真正的秀儿也是优秀的侍女,妥妥地做到了贴心贴肺有问必答,把剥好的整齐地堆在瓷盘里,边净手边答:“哎呦我的主子,您还没听说呢?陛下要把你送去辛族和亲呢,辛族的小王子在陛下面前指名要你呢!”
    童未来听了和亲,急忙坐起来,瞪着在湖边守着鱼竿的三福吼道:“三福,你给我过来!”
    又怼了秀儿一句:“你们都不告诉我,我整天一个人上哪儿听说去?”
    朱锦赋出宫之后,他便总是独来独往,没了朱锦辞和朱锦麟,剩下的皇子们连和他大声说话都不敢。
    而季荣从几天前,便没再进宫来。
    听替补的武课老师说,季将军要在城外军营守着,那辛族王子来时带的军队也是要防备的。
    三福小碎步跑进凉亭,行了礼站起来,战战兢兢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就算这宫殿就他一人居住,也不好对着侍女太监大声嚷嚷,隔墙有耳什么的又不是说假的。
    他顺了顺气,仰着下巴问:“我要去和亲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三福又急忙跪下道:“这事陛下也还没下旨,奴才们也不好多嘴,万一是谣言,也只是白白让您生气上火不是?”
    他们皇子是个急脾气,若是知道了必定是要闹到陛下面前去的,这样一来事qíng可能就没了转圜的余地。他们作为伺候皇子的奴才,当然也不愿意去那样远的地方。
    只是他们四皇子,似乎并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冲动。
    “嗯,你考虑地很周到。”童未来站起身,捧着装荔枝的瓷盘跟三福讲道理:“可是也不能不告诉我!你看看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把我当傻子一样!”
    三福躬着身不断点头,生怕他们四皇子把盘子给摔咯。
    辛族小王子已经在京都待了四天,按往常惯例,他们要半个月才会启程回糙原。
    这几天里,朱锦赋也进了几次宫,却都没见到皇帝。
    到现在为止,他才认清到自己的无力。不管是一直以来他和朱锦梓的被孤立,还是偶尔的被欺负,又或者上次的陷害,他都是这么无能为力。
    说是要保护朱锦梓,可是他能用什么保护呢?连季荣都不如,就算他是撒谎,起码他让朱锦梓很安心,而他自己却只会害弟弟担心。
    他浑浑噩噩在街上游dàng,满脑子都是弟弟即将远嫁。
    也不知道梓月他自己知不知道这事?知道的话会不会已经去父皇那里闹过了?父皇有没有处罚他?
    他现在才发觉,自己也不过是被父皇从皇宫赶出来而已,就算可以自由出入也见不到他。
    而承诺要保护的弟弟,他也没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朱锦赋就这样无知无觉走去了朱锦辞的昭德皇子府,挺直了腰背一脸灰败地站在石狮子旁边。
    朱锦辞带着辛族王子出门,就看到朱锦赋直挺挺站在他家门前。看他难看的脸色,想必也是在父皇那里碰了不少壁。
    勾了勾嘴角,心里暗暗得意着。这正是他想看到的表qíng呢,在朱锦赋那张从小到大一直都满是骄傲的脸上。
    朱锦赋看也不看那辛族王子,揪了朱锦辞的衣领便一拳揍过去。
    “是你让他看了梓月的画像吧?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害我们兄弟?”他气得狠了,这么多年一直忍着让着,什么都不与朱锦辞争,被陷害也从未想过报复,这人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们?
    想着曾经的种种,他下手越发用力,却也不打他的脸。也不管朱锦辞怎么还手,只顾捏紧了拳头,砸在对方腰腹上。
    一旁的辛族王子和太监侍女看得发愣,也没人敢上前拉开二人,还是那使者开始大喊才有人跑去把两人分开。
    被拉住的朱锦赋甩开那些人,也不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就算这样,他们的父皇还能不见他吗?
    季荣在京都外的军营里听说这件事,也是有些惊讶。
    他之前有传信给朱锦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没想到这人还是做了和上一世一样的举动。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
    第二天便有亲信把都城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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