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着摇着他低下头去,声音也不是那么冷静了。
    “如果这个社会能给你和你这样辛苦努力但是没挣到钱的人更多尊重,我做什么都愿意。对不起,闹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成功,让你为我担心了。”
    说着奥田快速抬头看了富酬一眼,这迫切而窘迫的一眼,有着独属于年轻孩子的哀伤和软弱。
    富酬因而叫看守人员扶几乎哭昏过去的奥田母亲出去。
    转过头来,却看到奥田几乎恢复了常态,甚至笑了笑。
    “笑得出来?”
    “我们都做过理想的斗士,都尽力了不是么,有什么办法呢……会好的。”
    “你面临的是十五年刑期。”
    “嗯,我还年轻。整个世界有的是人年轻,何不乐观点。”
    他跟富酬做检察官时认识的那个革命者很不一样。
    他从监狱逃脱,成功发起了运动,在全国烧起了革命之火,但他说不会更好了,而奥田说还会好的。
    “我还得谢谢你,不然估计我被判个三五十年乃至无期,即便赢了官司出去也要无故暴毙。我死不足惜,只是我妈——”
    他忽然止住话,思维跳脱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方才的专注像烟气般无法凝聚住,散开了,他断断续续、漫不经心地哼着歌,与初见时同样的调子,不同的是这次富酬听到了后面的词。
    “No more prayers,no more fears,Nothing left,why go on……”
    拘留所沿街的樱花早已落尽了,这里是全城落的最晚的。
    然而光线不减刻毒,富酬刚迈出大门,不得不眯起他脆弱的眼睛,有几秒几乎失去了视野。
    来探望的家属们缓缓的失力的向外挪动,沉默迟缓如同僵尸。
    富酬眼睛勉强适应了,沿墙向外,偶见一个极为突兀的青年女子的高挑身影,她的红裙边在死气沉沉的人群中跳跃,中长的发扎成一束,发梢在其肩颈间游荡。
    富酬没看到脸,却觉得自己认识她,不由自主的远远跟着走了一段路。
    一家正粉刷的店面前,遍地红漆点点,她让道给工人,等待的过程中无聊张望,看向富酬这边。
    离得较远,富酬仅能看个轮廓,但是,纵使视力不佳,他也不会错认那张熟面孔——
    那是美惠。
    富酬没有上前的勇气,回过神来人已不见了,他希望刚才是自己的精神错乱,也确实没有别种可能。
    离预定要去的寿材店有些距离,他边走,边拨后藤警官的电话问案子进展,后藤回说案子交接给特别专案组了,他没再继续跟进,只知道案子仍毫无头绪。
    “我知道目前我们显得很无能。死者往期生活痕迹和人际关系不可考察,人生地不熟,交友圈极小,都是案子的极大阻碍。”
    “那个孩子为什么知道他丢了书?”
    “你是说柯南?他可能看了我们的入境人员物品登记资料。”
    “他还知道那本书的来头和价值。”
    “因为他的临时监护人是侦探,父亲也很有来头,能提前获得世界之间的消息,当然只是一些基本的消息,具体的即使专案组都无计可施。”
    “专案组谁领导?”
    “那天见过的,青王。”
    富酬停住脚,日头愈升愈高,他躲到树荫下定了定,打给宗像问询。
    既然主动联系,开始总免不了被其嘲笑两句,后来得知富酬是为了解右京案情,他正经了语气一一告知,并预备将相关资料传真过来。
    临了,宗像问:“怎么突然关心起案子的进展了?”
    没有回音,挂断了。
    富酬继续往寿材店去。
    他觉得无论见到的是幻影还是长相相似的女子,都是某种启示。
    然而官司现已结束,右京不日也将下葬,未竟之事,或许在于右京不明不白的死。
    店内有传真设备,富酬把传真号码发给宗像,才看起棺材。
    他自认无权毁坏右京的躯体,因此不考虑骨灰盒了。
    但即使有店员从旁介绍棺木材质、设计、价位,富酬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想迎合右京生前的喜好,又实在一无所知。五花八门的看下来,愈发迷惘,极想随便定一个就走。
    店员拿来了传真文件,富酬独自到角落一具朴素的寿材前,将资料放上,逐一仔细翻看。
    多虽多,净是废话,值得注意的是,刀伤鉴定结果显示凶手更可能是男人;案发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疑似熟人作案。
    右京最后未发出的短信内容是:来日我定不会毁约……
    一样的话,和美惠小说主人公留下的短信遗言,以及她死前发给富酬的是一样的。
    就着棺盖规整纸张,富酬忽而听到一种细微的声音,像是另一世界的潮汐,又像风钻进密闭的空腔,从手下传来。
    附耳在棺上,没错,里面传出了生物的呼吸声。
    手心略微汗湿的手很顺畅的推开了棺盖,是酷拉皮卡在内。
    橙蓝相间袍子的少年的金发散在纯白的枕上,富酬注视着他未显露颜色的双眸,不知怎么,完全不疑他的真实性。
    “你在这,卡佳,一点没变。”
    少年睁开眼,露出那双碧如春树的迷梦般清涟涵澹的眼睛。
    百年前我族因火红睛倍受歧视排斥选择避世,另辟家园,我们没变,百年后世事变迁倒转得如此快,我们的眼睛成了美色,以致被人攫取至亡。“他说,”对于仇敌,没有原谅,对于幸存者,没有救赎。没有,但它过去了,没有什么不会淡去,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过去的太短暂了。你在右京的尸体前意识到了不是吗?所以案子输了你才不那么在乎。在白驹过隙般的短暂中和无常的命运的狂澜巨浪里,到底有什么是真正值得在乎的,你愈发弄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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