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需要献什么殷勤?”萧千夜又气又好笑,云潇不依不饶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你一贯死板的嘛,而且我每次受伤,你都像个烦人的和尚一样每天在我耳边念经。”
    萧千夜一时语塞,看见云潇挑了挑眉头,故意拉长了语调:“说吧,有什么事情要求我?趁本姑娘心情好,说不定就满足你了呢?”
    “真的没有。”他无奈的回话,云潇疑神疑鬼的打量着他,脱口,“我不信。”
    他果然不说话了,云潇顿时来了兴趣,围着他上蹿下跳的磨道:“到底什么事情,快说嘛!”
    “你不要在我身上乱爬了……”萧千夜被她撩的耳根发烫,干脆一把拎着脖子直接放到了面前,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他目光闪躲的避开那束火辣辣的视线,放低语气,“你先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的照做了,萧千夜抿嘴笑了,那张重伤初愈的脸庞有几分苍白,让他心疼又不舍。
    “说话呀!”云潇虽然闭着眼,嘴上还是喋喋不休的催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不说清楚,一会本姑娘就后悔了!”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套上了左手的无名指,不等萧千夜开口云潇立刻睁开了眼睛——一枚戒指?一枚雕刻成羽毛的雏形,带着细细的碎光,仿佛银河一般美丽的戒指?
    “这是……”忽然间,一贯伶牙俐齿的女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惊喜的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心中有小小的开心,偷偷瞄着眼前的男人,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萧千夜看着她瞬间通红的脸颊,摸着她的脑袋认真的说道:“之前白小茶过生日,你不是送过她一个戒指吗?我打听过了,这是海外某些地方的风俗,戒指是定情的信物,代表永恒、真心,至死不渝。”
    “送给我的?”云潇呆呆的又问了一句,听见一声不置可否的笑,“不然呢?大半夜带你溜出来,难道是要送给那对天马,见证它们的感情?”
    马儿顺势起哄发出一串酷似人声的笑,萧千夜的目光一敛,云潇咬了咬嘴唇,将脑袋重新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眼睛轻声问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凝视着这张罕见羞涩的脸,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上次回飞垣的时候,因为帝都城新来了很多海外的商队,我也是不经意间听到了这种风俗,然后就找了工坊定制了这枚戒指。”
    “那你现在才送我!都快半年了!”下一秒她的语气就抬高了几度,一扫刚才娇羞温柔的模样,像一只爆发的小狮子不满的瞪了他几眼,萧千夜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摆手,“阿潇,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云潇想了好一会,奇怪的道,“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呀,难道是庆祝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啧,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脑门上,萧千夜无奈地一笑,眼神忽然变得异常温柔,“阿潇,今天是你的生辰。”
    云潇歪着头,脑中懵蒙几近空白,却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了难以言明的喜悦,这几年局势动荡危机四伏,她早就不记得还有“生辰”这般特殊的日子,他们虽然年龄差了两岁,但是生辰的时间却相隔不到十天,加上昆仑山地势险峻远离中原腹地,很多习俗也并不被山上重视,往年都是娘亲煮一碗长寿面,喊来师兄师姐一起吃个晚饭意思一下就行了,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来自萧千夜的生辰礼物。
    萧千夜轻抚着她发愣的眼睛,自己的双眸反倒掀起了一丝涟漪,一时之间,复杂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楚——他认识云潇的时候只有八岁,一直到十八岁孤身返回飞垣,这期间整整十年他没有在这一天送给她任何的礼物,年少时期那些隐晦的、自私的、不可告人的心思,终于在这一刻无法抑制的让他感到了惭愧和失落。
    “我想弥补你……”他轻轻拨开云潇头发上的雪花,感受着指尖冰雪融化的微凉,“以后的每一次生辰,我都会好好弥补你,阿潇,原谅我以前对你刻意的疏远,原谅我为了权势地位不惜放弃你……”
    “好了,不许说了!我原谅你了。”云潇开心的笑了,打断他的话。
    他很认真的想要忏悔过去的幼稚,然而云潇却好似从未在意过那些事情,她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宛如一抹煦风温暖了冰天雪地,是和曾经的他截然相反的坦率真诚,宝贝的抚摸着手上的羽翼戒指,然后举起手对着夜空痴痴看了好久,她在看着闪烁的戒指,萧千夜却在看她红润的侧脸,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淡化模糊变得黯然失色,只有天光映照着冰河折射起潋滟千波,顺着她微微泛红的面颊轮廓,宛如天人般不真实。
    这样的姑娘一旦错过,那会是一场无法弥补的终生遗憾吧?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遗憾……会让他恍然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好漂亮……”云潇的眼睛比星辰更加璀璨,目光流转如波,“我会一辈子戴着它的。”
    她转过脸,正准备在他面前晃一晃戒指显摆的时候就被一把揽入了怀里,明明是冰冷的唇,却烧的她脸颊心扉一片火热。
    第1016章:法术印记
    这个吻深沉又温柔,搅动着她的心掀起阵阵涟漪,云潇的脸庞从来没有如此通红过,仿佛连呼吸这么本能的动作都因此僵硬的停滞了半晌,然而他只是在紧紧相拥之后就默默松开了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一起靠在雪杉树上静默不语的坐着,他面色沉静地向远处望去,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淡然,凛冽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好一会云潇才回过神,虽是继续依偎着他,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很久了,自从失去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他就只在情绪或力量失控爆发的时候才会展露出对她的渴望,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他都只是像现在这样轻轻的点到为止,然后长久的抱着她。
    她不想要天赐的火种,不想成为浮世屿的皇鸟,只想像一个普通的妻子一样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帮他成就梦想,帮他力挽狂澜。
    只可惜……这是她无法触及的禁区,像一道枷锁,牢牢的束缚着她。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或许根本给不了他任何的帮助,可如果是现在的她,就给不了他完整的家庭。
    突如其来的难过让云潇下意识的发出一声叹息,萧千夜眉峰一动,低头看着怀中面色哀伤的女子,迟疑的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才没有呢。”云潇立刻龇牙笑了起来,又继续宝贝的摸着那枚戒指,忽然间,她额头上的法术印记微微闪烁了一下,萧千夜暗暗一惊,想起帝仲说过的某些话,不放心的问道:“那就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云潇奇怪的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萧千夜,还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扭了扭脖子,一本正经的发起了牢骚,“我本来恢复的就比正常人快很多,玉玲珑能中和龙血的毒,只要毒素稍微褪去一点我就能自行修复了,我早就没事了,你们还天天逼着我喝药。”
    他担心的抬手摸了摸云潇的额头,奇怪的是那个法术印记只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云潇抓着他的手放到怀里,以为他是在测量自己的体温,笑呵呵的安慰:“真的没事啦,你难得开窍,还冒着被红姨骂的风险偷偷带我溜出来玩,那我肯定得安安稳稳,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的,嘻嘻。”
    “阿潇……”萧千夜欲言又止,仿佛是在犹豫着什么事情,很久才深吸一口气,一手认真的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这里,有一个法术印记,你能感觉到吗?”
    “什么?”云潇不可置信的脱口,连忙小跑到冰河边用水照着看了又看,疑惑的自言自语,“没有呀,什么样的法术印记?”
    萧千夜简单的在雪地上画了起来,云潇捂嘴发出一声低呼:“是转移伤痛的印记?我身上竟然有这种东西!”
    “嗯。”他点点头,虽然帝仲屡次阻止他说出真相,但不明原因的违和感还是让他选择将一切坦白,“是帝仲留在你身上的。”
    云潇豁然抬头,这一瞬的目光极其复杂,在和他交错的一秒后就重新望向水面,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光洁的额头,即使用火焰也无法将法术印记显露出来,萧千夜走过去,继续说道:“他跟我说这个印记是双向的,是真的吗?”
    “双向……”云潇念叨着这两个字,摇头,“当然不是双向的,这种法术印记是施术者代替被施术者承担身体的伤痛,反过来那就是害人的禁术了,禁术会被销毁,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接触到的。”
    “他骗我……”萧千夜蓦然咬牙,一颗心顿时被揪起来,云潇赶紧摆了摆手,解释道,“也不算骗你,虽然不是双向的,但是因为这种法术可以感觉到双方的灵力流转,我猜,他可能是需要火种的力量维持神裂之术吧。”
    萧千夜蹙眉沉思,这句话这倒是和帝仲说的一模一样,云潇低下头看着水中的自己,脸上却一丝表情也没有,看不出此刻真实的想法,她捧起冰河的水扑在额头上,反复揉着:“难怪从到了雪城开始就不怎么感觉到龙血烧心的疼痛了,我还以为是玉玲珑的药效这么立竿见影,原来是因为法术印记起了作用,可是我没办法让它显露出来,应该是被他用更强的神力遮掩起来了吧。”
    萧千夜的神色还是难以控制的黯然了几分,云潇戳了戳发愣的他,笑起来:“他是不是不愿意回你身体里,所以才要用我的火种帮他暂且稳定神裂之术?那算是扯平了吧。”
    “阿潇,他似乎在调查一些和煌焰、破军相关的事情。”萧千夜正色看着她的眼睛,虽然知道这句话背后暗藏的凶险,云潇的意识却是异常的清醒,抓着他的手回道,“查出来什么了吗?破军是一定要铲除的。”
    他没有接话,又或许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云潇见对方的一双眉目拧得紧紧地,锋利的眼睛闪过一片冷艳的寒光,她伸手捏了捏萧千夜的鼻子,伸了个懒腰问道:“你担心他会害我吗?”
    “我从来不觉得他想伤害你。”这一次,萧千夜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云潇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回的如此干脆利落,萧千夜神情渐变,僵硬的脸上绽开了一丝难懂的笑容,“但我很担心他会伤害到你,煌焰是个疯子,破军是个魔神,他们的力量对你都有强大的压制力,阿潇,我不想你被卷进来。”
    “我会帮你的。”她忽然站起来,用手撩拨着冰水撒到萧千夜的脸上,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让眼前这个连目光都开始飘忽游离的人清醒过来,“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我会帮你的。”
    “那么——我也一样。”萧千夜是仰头看着云潇,和她的视线正好交织在一起,一些细碎的雪花稀稀疏疏地飘落,被星光折射出迷离的色泽,他拉过云潇的手,认真的道,“教我。”
    “教你什么?”她没听懂,眨着眼睛疑惑的追问,萧千夜抬手戳了戳额头,“这个法术,我也想学。”
    “你要学法术?”云潇差点笑出声,微微蹙起了眉提醒,“我的好师兄,你从小对法术就没有一点天赋哎!”
    “我现在……多少会一点了。”萧千夜毫无底气的狡辩,还有模有样的从掌心拉出了金线示范给她看,云潇赶紧往后躲了一下,嫌弃的努努嘴,“快把这种讨厌的东西收起来,你这个不能完全算是法术,只是将自身神力凝聚成不同形态罢了,细一点的就是线,再锋利一点还可以幻化成刀剑,神力越强,凝聚出来的形态越强,可法术不一样,不是神力强就能学好的。”
    萧千夜哪里懂这些,又不敢多说话暴露什么,只好一言不发的抿着嘴,云潇推开他的手,讪讪笑道:“要不我先教你个最简单的练练手?”
    他赶紧点头,生怕下一秒她就会反悔,云潇偷笑着,一本正经的坐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握拳左右挥了几下,然后又抽出一根食指故弄玄虚的放到他的眼前:“可别眨眼,看清楚了。”
    一团红色的灵力从指尖蹿出,往上飘了几尺之后停在半空中,萧千夜屏息凝神的看着,只听“啪”的一声清脆悦耳的炸响,那束红色的光如烟花般炸开,云潇用肩膀推了推僵住的人,用一种十分期待的目光瞅着他,故作严肃的问道:“看清楚了吗?”
    “什么东西?”萧千夜扭过头,眉头拧成一团,直觉告诉他自己似乎又被耍了,云潇晃着食指,一字一顿的回道,“炸烟花的法术呀,你不是经常在四大境巡逻嘛,和军阁的战友肯定是一年半载才能见上一面吧?下次再见的时候,就用我教你的法术给他们炸一朵漂亮的烟花表示欢迎,他们肯定很开心的……”
    话音未落,她的食指就被萧千夜面无表情的握入了掌心,要是换成其他人,只怕他会毫不客气的拧断这根手指。
    云潇倒抽一口寒气,立马皮笑肉不笑的用力抽了回来,小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连最基础的法术都学不会,就不要想着一步登天去学更高深的嘛。”
    “炸烟花有什么用?”萧千夜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转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睛,双方久久地对峙着,还是他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骂道,“我还不如去学炸豆腐,好歹能填饱肚子。”
    “那你就先学炸豆腐吧!”云潇借坡下驴,又扬起那种让他束手无策天真浪漫的笑脸,“等你学会了炸豆腐,我再来慢慢教你法术也不迟。”
    “阿潇。”他喊住小跑出去的女子,在沉寂了片刻之后,低沉的声音缓缓压深,“我不想让别的男人为你承担伤痛,我承认我对法术一窍不通,既没有天赋,更没有兴趣,但是只有这种,你只教我这一种好不好?”
    云潇没有回头,只有这种法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教给他,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让深爱之人,为自己承担未知的伤痛。
    “阿潇?”他又喊了一遍,云潇收回所有思绪面无表情的转过脸,一字一顿的叮嘱,“那就先学炸烟花吧,等你能炸出五颜六色的漂亮烟花了,我就教你。”
    “喂——”萧千夜焦急的跳起来,这种一听就是骗人的鬼话他怎么可能会信!
    云潇嘻嘻哈哈的翻身上马,还不忘冲他狡黠的吐了吐舌头:“休息够了,我还想再骑一会马,你快追上来,可不要被我甩下了!”
    “云潇!”他被气得直接叫了全名,云潇愣了一下,后背发麻,赶紧头也不回的溜了。
    萧千夜的额头开始抽搐着发出剧痛,忍了好一会才镇定下来,立马跃上天马追了出去。
    第1017章:难言之隐
    当两匹天马继续在雪原上奔腾的同时,雪城往东靠近星垂之野的高空上,帝仲却被一个意外的人拦下了脚步,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奕白,下意识的扭头回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轮廓的雪城,两人默默对视,若有若无的风混合着灵力萦绕在周围的空气中,帝仲的目光落在萧奕白手上吞吞吐吐的剑芒上,不由赞道:“好身手,不仅能这么快追上我的速度,还能用风神阻拦我离开,整个飞垣大陆,包括你弟弟在内,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大人这是要去哪里?”萧奕白是一副笑吟吟的神态,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听说大人最近在调查一些事情,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帝仲弯了弯唇,笑起:“是舒少白告诉你的吧?呵呵,我本来也不想借用他的力量,只不过流岛的数量太多了,而我本身又不是一个擅长法术的人,若是以点苍穹之术一个个去找,那真是要找到天荒地老也没有多少成效了。”
    萧奕白镇定自若的眯了眯眼睛,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和不久前那般毫无预兆的凶狠拦截完全像是出自两个人,客气的重复着刚才的话:“大人是飞垣的救世主,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在下也自当竭尽全力。”
    “呵……”帝仲不置可否的微微抿唇,“算不上什么救世主,我对飞垣一没兴趣、二没感情,只是因为和你弟弟特殊的共存关系不得不插手碎裂罢了,要谢就去谢谢你那位好弟弟,到现在他还在遭受谩骂呢。”
    萧奕白被这句话刺的心痛,心里涌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哀伤,帝仲的神色看似简单坦荡,只有嘴角勾着一抹迷雾重重的笑容,继续说道:“你是用的光化之术跟过来的吧,那你可没有多少时间跟我闲话家常了,此法术没有上天界特殊的体质支持会非常迅速的消耗体力和灵力,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大人您才对。”萧奕白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流泻出一抹寒光。
    帝仲欣然冷笑,淡淡回答:“我说了很多次,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一个一个和你们解释。”
    “如果只是私事,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萧奕白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沉,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在对方身上徘徊许久,“那我换一个问题,大人现在所调查的事情,是否会伤害到千夜……或是云潇?”
    这个瞬间,有逼人的杀气在他的眼底稍纵即逝,帝仲虚无的脸庞似乎有一抹苍白,低道:“没有我,千夜早就死一万次了,我既不需要他感谢,更不需要他回报,我只要他安心治好潇儿身上的龙血毒,他可以为了他的国家不求回报的付出,而我只要他不要干涉我的私事就好,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你们而言很困难吗?还是说——这么快你就想过河拆桥?”
    萧奕白一动不动的听着,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换成我——早就过河拆桥了。”
    两人同时抬眸,脸上同时笼上了一层阴影,神情都有微妙的变化,难掩眉宇间的杀意凛然,帝仲冷眼看着这张和萧千夜一模一样的脸,明明他一身白衣如雪,看起来干净缥缈而不食人间烟火,可他的气息却充斥着狠辣无情,仿佛一柄随时都会出鞘的利剑,可以为达目的泯灭所有的情分,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萧奕白,弯了弯唇:“你真是弥补了他所有的软肋,难怪帝星会一分为二演化成为双子星,他若是有你这样的性格,肯定早就没办法和我和平共处了,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根本不会时至今日,依然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了吧?”
    萧奕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话:“换成我,根本不会给你接近云潇的机会,更不会被你夺下身体和意识,我好歹是过河拆桥损人利己,上天界这千万年做了多少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怕这笔糊涂账也没人能算清了。”
    “你还敢提她……”帝仲的眼中掠过一丝失落,脸色剧烈一变,心脏仿佛被重重扯了一下开始疼痛起来,再等他回过神来,古尘情不自禁的握入掌心,“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根本不会将意识还给你弟弟,识相的就该抽时间好好教教他如何照顾人,如何权衡家国,而不是在这里阻拦我,耽误大事。”
    “我只想知道这件‘大事’究竟指的是什么?”萧奕白紧盯着古尘的刀光闪烁,知道那是只要出手就足以致命的攻击,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压低语气又补充说了一句,“飞琅……没有回浮世屿吧?”
    话音刚落,古尘的刀锋竟然已经扫到了鼻尖,这柄刀在他手中如鱼得水,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远古真龙的低吼声,萧奕白大步后退,风神也在以最快的速度凝聚成型。
    好强!只是一次交锋的刹那,萧奕白就清楚的感觉到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恍惚间肩头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洞穿了骨骼,让他一个趔趄险些坠落,随即他就看到了萦绕在古尘刀身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线,陡然间心里有不祥的感觉,他果断的砍出一道屏障阻断了对手的步步紧逼,流出凛冽的剑芒,然而刚刚一动,后背似乎贴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半空的金光接二连三射来,穿透他的手臂和肩膀,控制着他的手腕直接散去风神的轮廓。
    帝仲其实没有攻击他任何致命的部位,甚至在这一刻之后主动放缓了力道,低声提醒:“我说了光化之术每一秒都会剧烈的消耗你的体力和灵力,以这种状态在空中和我交手,简直自寻死路。”
    萧奕白只是面无表情,他的身体虽然不似弟弟般完全失去体温,但血液也是冷冷地流出来,甚至隐隐泛出古代种特殊的冰蓝色,帝仲的猛然眼神就锐利起来,一个陌生的法术名字跳入脑中:“血咒?”
    同一时刻,萧奕白用自己古代种的血紧紧的缠住了帝仲神裂之术的残影,惊讶于这个人类的身体能瞬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纵是帝仲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忽然间所声音量都消失了,萧奕白一步上前抓住帝仲不放,眼前一切都模糊了,只有坚持的意识支撑着他压低了语调,一字一顿的开口:“别伤害他们,我来帮你……任何代价,我来承担。”
    这么低沉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震撼,让帝仲久久的沉默着,平静的脸上有了悲凉的笑意:“你帮不了我。”
    他散去密布的金线,带着萧奕白直接坠落在下方广袤的星垂之野上,主动出手帮他缓和了光化之术对身体的负担,夜空宁静而壮观,无数大星闪烁着柔和的光,像一只只眼睛注视着天地间的悲欢离合,帝仲扬起了头,星光照耀在他虚无的躯体上,仿佛有一滴模糊不清的泪从他脸上长划而下,遥远的记忆摇曳回荡,终究让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气:“这是上天界的失误,一万五千年前,上天界曾经和破军一战,可惜当年我因辛摩岛一事耽搁了行程,等赶到北斗大阵发生地的时候恶战已经收尾,又因为我和煌焰不合,草草的斩杀破军之后就不欢而散,所以并未仔细检查战场,更没有关心如此神力凶悍的魔神究竟是从何而来。”
    帝仲语重心长的看向萧奕白,仿佛回到万年前分道扬镳的那一刹:“是我的失误,导致重创的破军侥幸逃过一劫,当年被上天界铲除的魔物,其实是破军来到人界之后吞噬的宿主——‘修罗鬼神’,此魔物游荡于六界边缘,非人非魔非神,但又同时具备人性、神性和魔性,修罗骨原本只是召唤修罗鬼神的媒介,是因为它被破军吞噬,才阴差阳错的同时具备了召唤破军的能力。”
    “修罗鬼神……难道也还活着?”萧奕白立刻反应过来这些话背后更加危险的玄机,咽了口沫,“是因为冥王特殊的‘死灰复燃’之力,让修罗鬼神也重新复生?”
    “是复苏,不是复生,如今散落在万千流岛上不易察觉的修罗骨残片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那是破军的宿主,就像现在的云潇脱离不了凤凰的躯体,无论是她的原身火种受损,还是凤凰的身体受伤,她都会受到影响陷入颓势,破军其实也不能完全脱离修罗鬼神,除非——他找到新的宿主。”帝仲纠正他的说辞,解释,“毁灭、复苏,再毁灭、再复苏,如此反复,力量会越来越强,同时反噬之力也会越来越重,只有赤麟……就是皇鸟遗骸所化的那柄剑才能彻底消灭这种力量,一旦煌焰失去对其的控制力,他就会成为破军新的宿主,到了那个时候,一只带着冥王之力、从神界逃脱的破军魔神有多可怕,你能想象吗?”
    萧奕白倒抽一口寒气,意识到一件更加重要的问题,脱口:“如果破军获得了冥王之力,他是不是同样需要第二柄赤麟剑才能消除反噬之力?”
    “没错。”帝仲的脸色是平静的,然而平静之下,有一瞬即逝的杀气,“你们都说煌焰是个疯子,我也知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煌焰我勉强还能牵制,破军不行,没有人能牵制破军,他们能暂且保持现在这样的平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破军一时半会还吞不了他,能给我腾出应对的时间,只是流岛上已经重新出现修罗骨,我担心破军想故技重施,借用北斗大阵吸食亡魂好快速恢复自己的力量,你要真想帮我,现在就想办法将舒少白找到的那些修罗骨残片全部摧毁,虽然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一定要拖延破军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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