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唢呐声 作者:一缕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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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进来,父亲睁了下眼,没有说话。我走到父亲床前,叫了一声“爹!”父亲也只是睁下眼,没有说话。一个长年卧床的病人,他深知自己是个废物,是个累赘。他早已不指望有谁会对他好。我坐到父亲的床沿,又叫一声“爹”,我伸出手去,探进被内,摸索到父亲的手,握在手里。这手没多少肉,骨瘦如柴,有些微温。父亲大睁着眼,看着我,眼里发出光。这时听到母亲说:“水山呢?这要吃饭了,又跑哪里去了?”妻子说:“看爹呢!”母亲说:先吃饭吧。吃了饭再看!”

    我松开手,父亲的手不松,很是依恋。我说:“我先拿来饭来给您吃?”父亲点点头,松手。我走到堂屋,给父亲盛了一碗饭,挑了几样软烂一点的菜,舀了一杯捞糟,回到父亲床前,摆放父亲床前的凳子上。父亲挣扎着想爬起身来,但是他的双腿全瘫,右手又不着力,只有左手能动。平日吃饭,就是把饭菜摆放床前,他侧过身子,用左手拿调羹舀饭吃。吃顿饭要掉落很多饭菜在床上,弄脏床被。母亲就时常骂他,有时不给他饭吃。这时他又习惯性的用那姿势来吃饭。我见他那艰难的翻身姿势,就把他扶起来,背靠床头,然后我拿起调羹给他喂到口里。起初几口他还不好意思吃。一会儿就吃得很好了。母亲也跟进来,说:“你去吃饭吧,等会我来弄。”我没答理她。母亲又说:“这人是不服好的。你给他喂一餐,以后他就餐餐要人喂了。你在家一天两天的就给他喂,等过了这几天你出去了,谁来给他喂。你想害死我呀?”我仍没理她。妻子说:“你去吃吧,我来?”我说:“不用。”

    我一边给父亲喂饭,一边心里却想得很多。

    起初我也是侍候过父亲的。但父亲一卧十几年。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我身负多么沉重的压力。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自从父亲卧床之后,医药费就像细水长流般的长年流出。总算父亲原来有些底子,但不出几年,也耗光了。我那时还在学校读书,由于忧心家事而分心,那年高考我落榜了。随即我也加入到了南下广东的打工大军。最初的几年没找到好工作,在广东流浪漂泊,勉强糊口。后来幸运找到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就一直呆在那里没有挪窝,有两个年头因为老板要求,连年都没回来过。就是这样,我承担起了家庭经济的负担和父亲的医药费用。娶回了老婆,生下了两个儿子。还修建了新房。日子算是勉强过得去了。可我却怠忽了父亲。母亲时常说,家里的事你都不用管。可是,这几年母亲对父亲日渐冷漠。听说还时有打骂,只是我没亲眼见过。早上见到父亲的情境,我想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有可能,我要在家好好的侍候好我父亲。我心里这样想。可是,这一天要等到何时呢?

    给父亲喂完饭,我给他抹了嘴,仍旧让他躺下,然后我就出来吃饭。这一来,饭菜又都冷了。母亲和妻子也懒得再去灶屋热。她们的表情都有些不悦。我也管不了这些。我真的也饿了……

    ☆、五

    初二日,吃过早饭后,我们一家人去给岳父拜年。这个事妻子很积极。她一早就收拾好,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她自己背着,我背上小儿子小洋,小海自己能走。来到村口的古树下,也就是仙人潭边,见到村里最年长的长辈——大儒爷爷——这是我应该这么称呼,拄杖站在路边。我首先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爷爷您好!给您老拜年!”苦花和孩子们也一齐恭敬的给他拜年。老人高兴的颌首,连连的说:“好好,你们好。新年快乐!新年发财!……”老人将近九十岁年纪,却还身板挺直,精神瞿铄,神清气爽,在村里人人尊敬,德高望重。

    顿了顿,老人望着我说:“水山,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你今晚回来吗?”我说:“回来 。”老人说:“回来的话,你今晚到我家里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我说:“好。”

    老人在潭边徘徊一下,走到潭边的一块高大的石碑前,手抚石碑,眼观水潭,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也不知此刻在想着什么。见老人已没话说了,我们就告辞老人走了。

    岳父家离我家不远,十来里路。也是在这个大山里,只是他们那里没我们山高,地势低缓一点。来到岳父家,我把带来的炮竹点燃放了,岳父早就候在门口,只等炮竹的响声停下来,他就给我递上烟。我不吸烟,但也得接了。岳母也是一个长年卧床的病号,没有起,无人倒茶。家里很乱,地上没有扫,家里器物上俱各积满灰尘。东西到处乱放,吃了饭的碗筷到处都是,很久没洗,有些碗沿上都起了霉。岳父是个游民,种好家里的田地之佘,喜欢到外面做些小买小贩的生意,得空就打打小牌,也不输好多钱,图个开心快乐。见到父亲这样,苦花自去倒茶,但开水瓶是空的,也就罢了。岳父给我们每人一个红包,郑重其事的说:“开脚发始拿红包,一年四季发大财。一月进钱一万元,一年进钱十二万!”这是岳父背得滚瓜烂熟了的台词,每年新年接待我们时都是这么说一通。我暗暗好笑:十二万就多么?就这么一点眼光!这么现实、这么势利、这么俗气,听来这么刺耳!但我还是得回答说“承您吉言!”

    妻子的姊妹多。一会儿,她的姐姐妹妹们也都带着丈夫孩子到来,放了炮竹,一时之间,岳父家门前的空地上一片连环炮竹之声,那炮火腾起的烟雾笼罩了天空,刺鼻的硝药味弥漫了房屋内外。岳父又是那向句现台词迎接他们。姐妹们见了面,自然欢喜,互相问候,互相道贺。家里这么热闹起来,内兄自然也就从自己家里过来。内兄子言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个子不高,身材单薄,长相天生讨人喜欢。他只比我大了几天,小时是同班同学,坐过同桌,也曾同床共寝,感情非同一般,以老庚相称呼。不意后来竟结成郎舅之亲,反而不便再行亲密,加之后来各自为生活奔波,人各一方,很少相见,就渐渐疏远了。现在处于一般的郎舅之情。

    内兄到来和我们见过,互道问候毕,就去张罗饭菜。岳父不管这些,邀拢女儿女婿们摆开牌局。

    我心里有着心事,不想在这久呆,只想快点吃过饭回去。也就下厨去帮忙。内兄自然很感激。说:“水山,你还好么?”我说:“好!我还叫你一声子言好么?就叫一声。”内兄说:“好。”我好激动。注视着眼前这个玲珑小巧眉清目秀的男人,旧日的感情在心头泛起,我轻声的叫了一声:“子言——”“哎——”有如来自天外的仙音。我说:“子言,过去的你怎么不见了?”内兄说:“对不起,水山,我们现在是亲戚。你让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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