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不过是无意之举……”被储良玉勾起旧事,姚怀远哂笑道,“再言,念安的怀仁之术也不错……”

    储良玉勾唇:“也不过是不错而已。”

    十万大军断粮被围,还思劝降三万俘虏。真不知昌王旧时,是为在先帝眼底装仁善,还是真迂腐。

    “是啊。”姚怀远哂笑,“也不过是不错而已。怀远晨起批折,为得也不过是日后不被后世人戳着脊梁骨,怒骂昏君误国。”

    将姚怀远自嘲的神情收至眼底,储良玉收起周身的散漫。

    她不喜姚怀远这么一副红尘望断的样子。

    但由是储家时代为臣,储良玉也深知为君者未必畅快,她的阿远所言非虚。

    只是,今世之祈国乃是守成之国,并无御敌之需。放眼姚氏诸位皇女,含王年幼,昌王善妒,也唯有她的阿远性子宽仁细腻,适宜为君。

    若是昌王为君……记起那双满是欲念的眼睛,储良玉不再想下去。

    她曾与昌王共事。昌王其人,志大才疏寡廉鲜耻,自缢死了,倒也干净。如是不死,那或是早晚要吃上她储良玉一剑。

    剑?

    握握自己腰间的剑柄,储良玉轻笑,这或是弃文从武的好处——无需似文臣那般顾忌些假仁假义,三尺青锋足矣所向披靡。

    想罢昌王一事,储良玉偏头去看怀中人。

    怀中人双目微合,憔悴得可怜。

    她的阿远呀!储良玉打心底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人死不能复生,昌王不是她的亲妹,她终究无法与阿远感同身受。

    低头嗅起怀中的女儿香,储良玉只觉沁入骨血的担忧比冬夜灌凉酒还让人倦怠。

    她该如何做,才能解开怀中女子的心结呢?

    储良玉沉默着凝望了姚怀远眉间轻愁许久。

    直到姚怀远执起她的手,焦急的问她“这道疤是从哪里来的”。

    “这道疤呀……”储良玉头一次觉得手上这道疤挨得好。带兵打仗么,总会跌跟头的时候。即便她在行军布阵上天分不错,也躲不过战场上明晃晃一刀。

    回味着两年前那濒死一役,储良玉忍不住将姚怀远搂到怀中,戏谑道:“阿远尽可猜猜!”

    “猜?”隔战袍传来的温热让姚怀远手足无措。说来也奇怪,旧时,无论储良玉与她如何亲昵,她也不觉古怪。如今,不过是凑得近些,姚怀远便觉面皮一阵发热。

    “若是不愿说,孤便直接治罪便是。”板着面孔开言,姚怀远逃避着心中的悸动。

    瞧出姚怀远扭捏,储良玉凑得更近些。

    细看着姚怀远微翘的嘴角,储良玉扬唇道:“噫!陛下何必麻烦!末将青锋在此,可供陛下一览!”

    “你——”举拳轻捶眼前人几下,姚怀远嗔怒道,“阿姊明知怀远是说笑,怎么不让让怀远!”

    “陛下此言差矣。”储良玉笑得身子直颤,“末将正是知陛下说笑,才敢放肆。若是不放肆,陛下岂不是要知晓末将这手上的疤都是为陛下生的?”

    “阿姊……”

    姚怀远原就是聪明的女子。

    摸着从腕部爬至中指根部的凹陷,她轻易就猜出了储良玉曾在北地九死一生……

    觉察到姚怀远在摸自己手背的刀疤,储良玉道:“可是吓着陛下了?”

    “怎么这么深?”姚怀远没答储良玉的话,“当时应该挺疼吧……”

    “不疼。就是……”

    “就是怎么了?”

    “就是有些痒……”嬉笑着覆上姚怀远的手背,储良玉没心没肺道,“都过去了。”

    “是吗?”知晓储良玉不愿让自己替她难过,姚怀远沉默片刻,抽手环住储良玉的脖颈,将头枕在其肩上,喃喃道,“真是冤家。”

    “冤家么?”温热的泪水浸透衣襟绵延而下,烫得储良玉冁然而笑。

    单手扣住怀中人的肩膀,储良玉将手抬到姚怀远眼底,温声道:“陛下老是追问末将手上的疤是哪来的,末将本不想说!但今夜月色委实是太好了!嗯,陛下且瞧瞧,末将这一手的疤,可全是被陛下从小到大的宝贝泪滴子砸的……”

    “是吗?那阿姊可是被孤砸累了?”姚怀远声音极轻,轻到储良玉都险些没分辨出。

    竭力将胸中的急切压下,储良玉承着姚怀远之前的话头,佯装随意道:“陛下这话可是说错了。末将还想被陛下砸一辈子呢。还记得方才说的那瞎婆子么?自打头次在宫中遇到陛下,末将就知道那瞎婆子确实厉害。其实细想来,那爱笑的女儿家固然讨人喜欢,可那一朵娇滴滴的解语花哪有陛下这般爱哭的蠢丫头惹人爱怜?”

    “更别提这丫头还姓姚!”观着姚怀远的神色随意言语,储良玉故意带上崇敬的姿态吹嘘道,“阿远知道姚氏有多厉害么?那可是坐了祈朝几百年的皇族呀!有这么显赫身家还言命不好,那委实有些过谦了!”

    “阿姊真是怪人!”姚怀远紧了紧环住储良玉的手。

    储良玉拭着姚怀远的泪道:“一人有一好,末将浮生二十有余还没旁的喜好,唯一一喜就是喜欢瞧着陛下哭再把陛下逗笑。陛下不知这女儿泪又叫无根水,传言品了,便能延年益寿……可惜,末将今日未带绢帕,不能一试……”

    “唔……”抽噎着从储良玉肩上抬头,姚怀远眸中隐约有笑意,“若是阿姊所言属实,阿远想尝尝阿姊的无根水。”

    “嗯?”未想过她的君王会这般开腔,储良玉展眉大笑道,“那可得等到末将想哭那日!末将以为,陛下是等不到那日了!”

    “这是为何?”在储良玉怀中坐直,姚怀远佯装不悦道,“怀远还以为阿姊待怀远有求必应……这般小事也不成!”

    “这自是不成。要是末将哭了,谁来给陛下擦泪呢?”抬袖将姚怀远的眉眼拂过,储良玉知晓怀中人已是发泄够了。

    拉着姚怀远起身,储良玉迎着身边人的目光道,“这下痛快了?”

    痛快了?承着储良玉眸中的关切,姚怀远只觉鼻头又有些发酸。虽然眼里的泪已是流得快干了,她还是想再扑到眼前人怀中哭一场。她突然希望诸事停在此刻,她不下山做君王,她的良玉阿姊也不去当什么名将,她们俩就像此刻这么站着,两两相望。

    “陛下?”被姚怀远无端的泪光吓到,储良玉惊慌地抚上姚怀远面庞,“阿远,你怎么又哭了?又是谁惹了你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冁然而笑 拼音: bsp;rán ér xiào      解释:高兴地笑起来

    第7章 第七章

    “一个冤家。”

    姚怀远娇语,储良玉会意。

    “既是陛下肯为了良玉哭,那便劳驾陛下再为良玉笑笑吧!”弯眉俯身将两人的额头轻蹭,储良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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