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伏在桌面上,一只手还握着空酒盏。亓徵歌此刻也有几分薄醉,她微微侧脸看向雾眼朦胧的陆莲稚,幽然叹出一口气。

    “走吧,”亓徵歌向她伸出手,樱唇微翕道,“出去醒醒酒。”

    陆莲稚缓慢而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两个人缓慢地绕过酒桌,亓徵歌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脚步难免也有些飘,走时颊侧那对耳珰微微摇晃着,令她感到有些难受。

    亓徵歌伸手将耳珰摘了下来,握在手中,想了想,又放进了衣襟内袋里。另一只手牵着陆莲稚,便向船头走。

    如今小雪已过,天气寒凉,但二人在温暖的船舱中憋闷过久,甫一接触到舱外清冷的夜风,倒并未立刻瑟缩,反而微微舒了口气,感到些许清醒。

    陆莲稚眼神稍稍清明了些,二人靠在船栏边,听着潮声。

    “再过不到半月,阿姐便又要出海了。”陆莲稚揉着额角,开了个话头:“我们是再跟着阿姐走一趟,还是这便离了东海?”

    若是从前光景,陆莲稚必定会继续在这东海岸待上半年时日,直到他方来信,才会风一般又离去。

    但眼下并不只是她自己一个了,比起遂了自己的心意,陆莲稚更关心亓徵歌的想法。

    亓徵歌指尖轮番敲了敲船栏,发出几声低低的闷响。她沉吟片刻,问道:“你意下如何?”

    陆莲稚笑了,眼眸弯弯璨若流星:“我没有什么打算,从来便是。如今有了你,你愿如何,自然就是我全部意愿。”

    亓徵歌闻言,不由得微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陆莲稚脸颊。

    入手而来微微炙热细腻的触感太过真实美好,令亓徵歌想要叹息。

    陆莲稚到底是有些醉了,眼见四下无人,便凑近亓徵歌,将脸颊贴在了她手心里微微磨蹭,道:“哎......你真好,我当真从未见过比你更好的,我好喜欢你呀……”

    陆莲稚磨蹭了会儿,语调已经染上了十成十的醉意,没了平日里清越的少年意味,全然变成了女儿家的风情流妩。

    她又继续絮絮道:“我真恨……不能变成我那块玉,能时时刻刻都挂在你身上……”

    亓徵歌有些薄醉,乍一听见陆莲稚这软妩语调,不由得毫不掩饰地瞋了她一眼:“行了,黏黏腻腻的。陆莲稚,你不臊吗?再油嘴滑舌有你好看。”

    陆莲稚此前从未见过亓徵歌这般张扬的娇嗔模样,面对这般嗔怪一点不怕不说,一时竟然有些如痴如醉。

    她猫儿般狭长的眼微瞪,屏息片刻后,忽然抱住了眼前人,求着亓徵歌想让她再瞋自己一眼。

    亓徵歌哭笑不得,推又推不开她,只能含着笑又瞋了她一眼。这一眼又同方才不尽相同,染上了醉眼迷蒙的笑意,摄人魂魄,昏人神志,令陆莲稚一时沉醉。

    这令陆莲稚仿佛拓了新天地一般,不舍不饶地抱着亓徵歌不撒手,只一叠声道还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地胡闹。

    此间二人皆醉,又终于得了空单独相处,亓徵歌失了平日里三分清雅持重,多少流露出了些许骨中媚意。

    陆莲稚更是了不得,怀中便是天仙也似的心上人,难免令她有些神采飞扬,纵原本只是七分酣然,此刻也都是飘摇如仙。

    二人调笑一番,酒一点未醒不说,反而仿佛醉意更深,连寒风都散不开。亓徵歌只好又拉着陆莲稚离开了船栏,并肩继续向一边走去。

    些微恍惚中,二人鬓发为夜风拂起,飘摇交缠,又落在二人肩头,难分彼此。

    走到船头,陆莲稚隐隐约约看见前方还有两个身影。

    原来这大晚上的并不止她们二人船中夜游,陆莲稚定睛一看,只见那两人忽然抱在了一处,场面好不暧昧,倒不知是哪对野鸳鸯。

    陆莲稚提起了兴致,捏了捏亓徵歌让她莫要声张,自己无声无息地便潜了过去。

    她知道归安号上有私情的,不过是林会叶同裴来云这一对。这两个人时常眉来眼去,又万分别别扭扭。陆莲稚听人说,这两人从认识起到现在,两三年了都是如此,既不挑明,也不抗拒,无端便教人又愁又烦。

    最初时候林方要还对裴来云端着副准丈人架子,然而时到如今,拖得过久,连林方要都开始感到身份尴尬,没了脾气,只随这两个人磨蹭折腾。

    陆莲稚乍一看这船头二人抱在一处,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她阿姐终于开了窍,半夜会情郎。

    她偷偷摸摸猫着腰潜到了二人附近,方才准备“嘿”地大喊一声时,便忽然听见了一声极为低缓的女子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入眼是一片模糊迷蒙的黑暗,黑暗中那女子还抬手摸了摸怀中人的脊背。

    这声音万分耳熟,入耳便令陆莲稚为之精神一震,酒也醒了三分。

    卫况的声音。

    卫况怀中还能是谁,只能是崇明。

    崇明低低地“嗯”了一声,那声音沉软非常,令陆莲稚满背猫儿毛都倒立了起来,感到万分惊悚。

    崇明乖得可怕,缩在卫况怀中,浑身骄矜的气场都没了,倒显得十分落寞。

    陆莲稚也开始觉出不对味,回想起晚宴时分她向崇明瞥过去的几眼,印象里崇明仿佛一直有些郁郁。

    她莫名其妙开始感到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什么样怪事,能教这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朝中最受宠爱的小郡主郁郁不快。

    莫不是家里逼她嫁人?陆莲稚一边琢磨着,一边向后退,极力想要令自己在身后亓徵歌眼中看起来不那么猥琐、不那么像是在听人墙角。

    哪想到她早已是醉中不稳,禁不住倒着后退,一时脚踝磕上了船中木板,发出极为响亮的一声。

    “咚。”

    这一声响动石破天惊,崇明立刻从卫况怀里跳了出来,拔剑就指着黑暗中陆莲稚的方向:“什么东西!滚、滚出来!”

    她难得缩在卫况怀里一回,已经教她感到很有几分别扭,想不到被人看在眼里,更教崇明恼羞成怒起来。

    她噔噔几步走到陆莲稚面前,看清眼前人后,立刻气得跳脚:“你这不要脸的!躲在暗处偷看做什么!”

    崇明来势汹汹,抬手便往陆莲稚面门上打,看样子是气坏了,面色在夜里都清晰可见的绯红。

    亓徵歌站在一边,此刻薄醉也没有了往日的心思去劝解,只任由崇明劈头盖脸朝陆莲稚打来。

    若此刻仔细看亓徵歌的神色,竟然还有几分看戏的愉悦。

    她早看出船头这二人中有崇明,也就陆莲稚醉眼朦胧,不知轻重一个人往前钻。

    那方陆莲稚到底理亏,便也没有全力还手,结结实实挨了崇明两下后,亓徵歌与卫况才将各自家猫儿揪了回来。

    卫况知道崇明心里不悦,此间她漫脸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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