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媳妇们看向安锦如,不过是为了赏钱。

    刘氏跟着老太爷去江南三年,得的好处可想而知,但她是个手紧的人,打赏起人来,不如安锦如这样大方。

    尤其之前赏花宴之后,所有办事的人都得了额外的赏钱,一时间家里的下人们,都恨不得全来巴结安锦如。

    刘氏不知道其中缘故,也笑着看向安锦如。

    安锦如不等刘氏开口,自己先冲着下面的人嗔怪道:“我知道你们嫌弃我年轻,之前筹办赏花宴,又被我指派了一堆活计累得半死,如今看到我来了,就都吓成这样。”

    管事媳妇们忙说不敢这样想。

    “我年纪不懂事,这次说让我一起跟着管事,不过是母亲和三婶儿抬举我。”安锦如又道,“我不好推辞,自然也不敢托大,凡事都以三婶为主,我不过是跟着学习罢了。”

    刘氏神色稍稍舒展道:“大姑娘过谦了,之前赏花宴筹办得极为妥帖,大太太一直赞不绝口呢!”

    林大媳妇因为跟安锦如多打了几次交道,自觉跟安锦如更熟悉些,这会儿跟着插科打诨道:“都听说姑娘昨个儿去了庙会,还给家里的丫头婆子们捎带了东西,这才全都眼巴巴儿地等着呢!”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安锦如道,“昨个儿事多还真把这个忘了,一会儿我叫人按着单子给送去。”

    刘氏却起身道:“哪里用这样麻烦,刚才不是说好,以后回话办事都改在你院中的过厅内。免得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打扰了大太太休息。正好咱们现在就过去。她们谁的东西谁直接领了去岂不方便。”

    “还是三婶儿的主意好,我竟没想到。”安锦如跟着起身。引着刘氏往自己院子过去,“我要跟母亲和三婶儿学的本事还多着,三婶儿可别嫌我笨不愿意教我。”

    今日回事儿的,大多都是因为安二老爷要回府的准备事项,这些徐氏都已经交代过,所以刘氏处理得也还算得心应手。

    安锦如在一旁只帮着记账发对牌,丝毫不参与意见。

    上午基本都在回话办事中过了,用过午饭安锦如刚想歇会儿,岚珠挑帘子进来道:“姑娘。陈姨娘来了。”

    安锦如眼帘半垂,眉心微蹙,慢悠悠地问:“她来做什么?”

    “陈姨娘说,是来给姑娘请安。”岚珠回道。

    杜妈妈知道安锦如不待见陈姨娘,但是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于是劝道:“陈姨娘好歹是先大太太的陪嫁,既然来了,姑娘还是见见吧,咱们也看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那就请去西次间喝茶。我换了衣裳就过去。”安锦如摆手让岚珠下去,想了想问,“妈妈,你跟我透个底儿。这些年,陈姨娘可私下找过妈妈拉关系?”

    “这个自然是有的,可老奴每次都推了。三两回之后,她就也不再提了。”

    安锦如换了件见客的袄子。重新拢了拢头发,这才带着杜妈妈过去西次间。

    “陈姨娘久等了。”安锦如过去坐在了主位上。

    若严格说来。安锦如是主子,她这样坐也没错。

    但陈姨娘不但是安佑德的房里人,还是沈氏当年的陪嫁。

    所以看到安锦如这样,陈姨娘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飞快地遮掩过去。

    她起身上前行了个半礼说:“恭喜姑娘。”

    “陈姨娘这第一句话我就有些听不懂。”安锦如挑眉看她,“如今母亲虽然有孕但动了胎气,二妹妹还被关着,家里乱糟糟的,喜从何来啊?”

    “乱有乱的好处,俗话说浑水摸鱼,可见是要先把水搅浑了才行。”陈姨娘微微一笑,“我是来恭喜大姑娘得了管家之权,这可不是喜事?”

    这话说得,倒像是安锦如故意把家里弄乱,好让自己得到管家之权。

    “姨娘以为管家是个好事儿?”安锦如看向陈姨娘问。

    陈姨娘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抬手抿抿鬓角道:“我不懂得这些,只是觉得,既然太太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姑娘,想必是看重姑娘的。”

    “就是因为母亲看重,我才觉得肩上担子沉,不能愧对了这份信任,陈姨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大姑娘说得对。”陈姨娘讪笑着,抬眼看了看杜妈妈和襄荷,面色犹豫。

    安锦如示意二人出去,然后道:“陈姨娘难得来一次,肯定不会只是跟我说这么几句没趣的话,现在屋里只剩你我二人,你尽管直说就是了。”

    陈姨娘警惕地四下看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安锦如,压低声音道:“姑娘,这是太太临走前交给我的,让我在姑娘大婚或是能管事的时候交给您。”

    安锦如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太太指的是沈氏,狐疑地将东西接过来,展开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自己手里这一叠纸张,全都是房契、地契、卖身契。

    她顾不得细看,把东西扣在手下问:“陈姨娘,这是……”

    “当年之事,姑娘应该已经都知道了。”陈姨娘叹了口气,“当年太太觉得对不住我,说自己把我拖进这火坑,却又要先撒手去了,早知这样,当日就不该给我灌了药,说不定还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傍身。”

    “所以娘把这些给你,让你先吃着红利,等今后交给我?”安锦如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姑娘果然聪明,就跟当年太太一样。”陈氏看向安锦如,目光中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长得也越发像太太年轻的时候了。”

    “这些东西你若是自己匿下,我也无从得知,为何还要拿出来给我?”安锦如不为所动地问。

    “我是太太的陪嫁,跟着太太也有些年头了,虽然为当年的事儿也怨过,可终归过去那么多年了。”陈姨娘神情十分诚恳,“不瞒大姑娘说,这些年靠着这些东西,我存下了不少钱,可是这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光有钱又能有什么用处?没有个倚靠终究是不行的。”

    “所以姨娘看见宁氏刚生了儿子?就觉得有指望了?”安锦如跟前面一联系,顿时猜到了陈姨娘的目的。

    “跟大姑娘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陈姨娘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安锦如拿起那叠契书,在手里拍拍,笑着说:“看来这些东西,也不是轻易能拿到的。”

    “大姑娘这话可是误解了我的心。”陈姨娘听了这话,急忙叫屈道,“这些东西是太太留给姑娘的,我得了这么多年的利,已经是足够了,把东西给姑娘,可与我想求个孩子在跟前儿的事毫无关系。”

    安锦如把这件事在心里转了几圈,想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本就是白来的,既然她说是沈氏留下给自己的,那拿着也名正言顺,以后不管是赔了还是赚了,也亏不到自己。

    至于陈姨娘所图之事,自己只要不搀和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是母亲临终前托付的,姨娘又这样信守诺言,我若不收反倒不好了。”安锦如将东西随手放在桌上的匣子里。

    “已经耽误了姑娘午睡,我就不多待了。”陈姨娘起身告辞道,“姑娘只千万记得,我是站在姑娘这边儿的。”

    “那是自然。”安锦如送到正房门口,又吩咐夏青将人送出去,这才回来细看这些东西,越看越是暗暗心惊。

    刚才只是随便扫了几眼,这会儿看来,东西着实不少,放在寻常人家,给出门的姑娘做陪嫁都足够了。

    “杜妈妈,你来看看,这些东西,可都是母亲当年的?”安锦如将东西递过去。

    “银楼、当铺、城郊的庄子……”杜妈妈略一翻看也大吃一惊,“这可都是赚钱的买卖,庄子和下人老奴不清楚,但这宝庆银楼和瑞通当铺可是知道的,当年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大买卖了。”

    “先大太太过世之后,老奴也偷偷翻找过,想着该给姑娘留着,可发现都没了踪影,当初只以为是被老爷拿去了,没想到是在陈姨娘手里。”杜妈妈看着东西,止不住地摇头。

    “妈妈这是怎么了?白得了这么些东西还不高兴?”安锦如问。

    “前几年去那边采买东西,瞧着门庭冷落。”杜妈妈叹气道:“想起当年买卖那样兴旺,心里怪难受的,后来就尽量不往那边去了。”

    安锦如对银楼着实感兴趣,来到这里这些日子,金银首饰见了不少,最开始的激动已经淡了不少。

    但是古代金银首饰的制作过程,她还没亲眼见过,如今得了个现成的银楼,忍不住盘算着什么时候得闲出去看看。

    她听杜妈妈这样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如今东西在咱们手里,好好整顿整顿,定然会不以前更兴旺的。”

    “姑娘,念巧姐姐来了。”岚珠在外面通传,声音有些奇怪。

    话音未落,念巧已经一头撞进来,扑上前抱住安锦如的腿,放声大哭道:“姑娘救救奴婢……”

    ps:感谢读者云夕夕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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