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没有回答樊哙的责问,虎目之中杀机有所减弱。幕府大厅之中,剑舞依旧,仿佛没有受到干扰。这一刻,项伯很想停下来。但是项庄步步杀机,不杀刘季誓不罢休。他已经让项羽不满,再不能得罪刘季。项伯仗着身份,不止一次的呵斥项庄,却不起作用。这一刻,项伯恨死项庄了。他清楚,从这以后,他与项羽的关系,绝对不会恢复以前的亲密无间。一想到这些,项伯不禁多用了几分力气。“叔父,你的剑慢了!”冰冷的声音响起,项庄突然侧身以身试剑。与此同时,右手长剑直射刘季。“嗤!”长剑入肉声传来,幕府大厅瞬间一阵诡异的安静,仿佛被施展了魔法,一下子定格。项伯的长剑刺中了项庄,项庄的长剑刺中了刘季。范增神色一喜,随及眼神中掠过一抹失望。刺中了刘季,却刺偏了。范增清楚,这件事要落下帷幕了。这种刺杀的时机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沛公!”大厅中三道惊呼大起,樊哙瞬间暴怒。手中长剑斩向项庄,他要杀人泄愤。“幕府之中,还轮不到你樊哙来放肆!”电光火石之间,英布出手挡下了樊哙暴怒一剑,救下了项庄。“放肆!”这一刻,活生生的刺杀发生在眼前,这让项羽暴怒。项羽脸色阴冷,一字一顿,道:“将两个人带下救治,其余人都退下!”“诺。”……范增目光如炬,看着项羽将众人挥退,一股怒其不争的滔天大怒,他怒斥,道:“竖子不足以谋!”这一刻,范增心头大恨。他恨项伯无知愚蠢,恨项羽妇人之仁。“亚父,你这是?”项羽平淡冰冷,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薄怒。“少将军,刚才与刘季已成水火之势,刚才就应该借机除去。”这一刻,范增有太多的无奈。项羽太年轻,只有二十七岁。他是天生无敌的将军和勇猛的战士,更是一个受感情左右的人。新安坑杀二十万刑徒军,是因为他不能控制内心深处对秦国的仇恨,铸成失去秦国人心的大错。听刘季辩解,同是楚军将士,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之情又左右了他的心胸,使他不能根据政治利益的需要决定行动。想到这里,范增叹息了一声,道:“少将军,老夫曾使人私下观望刘季的风水气势,五色缤纷,交错成龙虎,这是天子气象。”“今日放过刘季,他日必成少将军大敌!”……韩信目光闪烁,刀光剑影的酒席宴会上,项羽幼稚不忍,暴露出了不能掌握天下霸权的无能。以项伯为首的诸项用事,目光短浅而不和。唯有范增深谋远虑,却处处受到项伯掣肘,甚至受到受到项羽的不信任。此刻的韩信,对项羽感到了巨大的失望。也就在今日的宴会上,他断定项羽不是王者之才,难以托付天下,难以托付此生。此时的韩信已经确信项羽不可能重用自己,自己的才能,不可能在项羽麾下得到发挥。这一场宴会后,韩信萌生了退意。他从项羽崛起之前,就跟随着项羽。亲眼目睹二世三年,项羽统率楚军巨鹿一战击溃王离十万九原大军,成为反秦联军统帅,功业与声望都达到了顶点。韩信曾经几次劝谏,项羽弃之不用。他对项羽的刚愎自用,了解极深。……楚军幕府大厅,其他人都已退去。只剩下范增,项伯与项羽三人。这一刻,三个人都心有怒气。整个楚军幕府大厅一阵压抑,这是从未有过的一幕,这意味着楚军高层出现了隔阂。“今日拔剑起舞,项羽尚未看清楚,叔父可否再舞一次,让羽与亚父一观,看个清楚?”这一刻,项羽对项伯的恼怒出乎预料的强。项羽是伯父项梁抚养成人,不论是教导还是项梁的功业,都交到了项羽的手中。面对项梁的嫡子项庄,项羽心头总有一丝愧疚。今日项伯伤了项庄,第一次,项羽对他这个叔父产生了杀机。“籍儿,我……”想开口,项伯却说不出话来。不管怎么说,今日他拔剑起舞,不仅丢了项氏一族的尊严,更是刺中了项庄。他清楚,项庄对项羽意味着什么!“叔父,还叫我籍儿么!”项羽硬邦邦的顶了一句:“项羽还以为叔父早已打算该姓刘了呢!”这一句话出口,幕府大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句话太重,让项伯有种拔剑自刎的念头。“籍儿,你这是在怨恨叔父?”项伯粗重地一声喘息,站起身来从怀中抽出项氏一族长者的身份凭证:“既然如此,长者凭证老夫不要了!”项羽是项氏一族的顶梁柱,更是名副其实的族长。项羽这一番话,对于从小有着极强家族观念的项伯,是极大的伤害。……这一场宴会,不欢而散。不仅项羽与刘季翻脸成仇,仇恨的种子埋下。同样的项庄,项伯,项羽三人的不和,彻底摆在了台面上。……看到这一幕的范增,摇了摇头:“诸项不和,武信君你可曾想过今日!”这一刻,范增有一种不管不顾。坐看诸项胡闹,最后生死操纵于他人之手的凄惨下场。他想不通项伯五十多岁的人,居然还没有项庄看的清楚。不管他如何示好刘季,一旦项羽落败。项伯作为项氏一族的嫡系,又岂会有好下场。……“项氏一族不和,将会是一大麻烦!”望着夜空,范增悠悠的叹息一声。范增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战略家,今日宴会上没有杀掉刘季,他在痛恨项羽仁而不忍,项伯倔而糊涂之外,加深了必须遏制刘季的决心。他清楚,项羽想要以霸王之名,封王建国。就必须要贬斥六国旧主,以军功分封天下。而在军功的大原则之下,刘季自然也在分封之列。不分封刘季,不足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念头闪烁之间,范增清楚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