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是和知府四姨太有染,你们是没见知府大人黑青的脸,我看林曜这小厮命是难保了,你们若是寻仇,可以回家放心睡大觉了。”

    江括半坐在地上,身为书生,最不怕的就是讲故事,若是有个堂木就更加好了,意犹未尽的四下寻目,除了马蹄和几只臭熏熏的脚再找不出什么。

    虎尔哈等人听完江括的话久久不语,怒目圆睁的瞪着眼睛,江括瑟瑟发抖的问道:“各位壮士,我所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你们了,不知可以走了吗?”

    无人回话,江括却再不敢当成默认,左看右看,三个大汉一个比一个凶悍,却也都未曾理会他,唯有马儿哼哧哼哧的伸着舌头舔着他的脑袋。

    “大哥,这该如何是好?”

    虎尔哈摇了摇头表示未不可知,只得看向苏和,苏和也是苦笑,皱着眉头道:“既然小主子隐姓埋名,定是有什么顾忌,不便张扬了出去,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问知府要人!”

    虎尔哈,兰察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三人中间的江括却是皱了皱鼻子,满脑袋的星星。

    “小主子身体有旧疾,如今又在狱中,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我无法交代,为今之计只能……”苏和正要说下去,却是看到半坐在地上的书生倾斜的脑袋摇摇欲坠,待他看去,立马抱着马儿的长脸一阵的抚摸。

    “你小子可以走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江括好不情愿,但看着不容置疑的脸色,只能乖乖的爬了出来,回过头去,能看到三个壮汉交头接耳,显然在密谋什么。

    江括把耳朵伸的老长老长,也只能听到几个碎字,连贯不起来,此时看着低头的马儿,恨不得有它那般长的脸颊就好了。

    “贝……爷………………狱……药……”

    江括自认为是猜谜高手,可如今靠着几个字让他明白什么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江括没有急急离去,反倒是躲在自以为别人看不到的一颗刚刚栽种的小树苗后,眼巴巴的瞅着。

    那伙大汉不一会儿密谋完了,刚刚追他的那个大汉又翻身上马好不利索,剩下两人也不迟疑,一声清脆的口哨,两声高昂的嘶鸣。

    店小二身后的两匹马儿轻扬马蹄,店小二手中的缰绳硬是拉扯不住,马儿奔着欢快的步伐向那群大汉跑去。

    马儿离得进了,那两个大汉娴熟的扯住缰绳,顺势爬上了马背,然后又扯住缰绳,马儿扬起蹄子才生生停了下来。

    “小子,知府在何地方你给指个路!”

    江括扭扭头,见四下无人,这才从小树苗里钻了出来,指着自己的鼻梁问道:“你是问我吗?”

    眼见四下确实无人,江括很佩服这大汉能找到他这行踪隐匿的绝技,然后很不好意思道:“是了是了,北人都是慧眼识珠,独具慧眼,知府吗,是在那边,沿着这条路往东走便是了。”

    几个大汉懒得理他,却是将灯笼抛给他,轻扬马鞭一阵马蹄东去。

    “嘿!官,官,这是去哪儿?还住店吗?”

    店小二看着临脚便是稳定的源莫名的走了,急急追了上来,奈何已经是马儿的背影了,看着提着灯笼的江括问道:“难道您要住店?”

    “我住什么店呢,家就在不远闲钱多才住呢!”江括抱怨道。

    “嘿,你不住店拿我们栈的灯笼做什么,好好的人让你给搅黄了!”店小二满脸的怨气,埋怨道:“又是马儿又是人的,本来赚钱怎么就来了个你!”

    “给给给!一个破灯笼谁稀罕,你这拉人的手段怎么也找个会写字的,瞧那‘缘’字,狗爬一样,若我是人早就吓跑了!”

    江括把灯笼扔给小二,没好气道。今夜的折腾已经是够够的了,他想回家好好睡一觉,这脑袋瓜如今已经摧残的甚是生疼。

    店小二本就有怨气,冷哼的鼻子未理江括,一盏灯笼顺势掉在地上是谁也没能想到的。

    看着等灯笼纸燃烧,又听着江括说如此的话语,店小二一声怒吼响彻街头街尾!

    “掌柜!掌柜!有人抢啦!有人抢啦!!!快来啊快来啊!”

    “哪儿呢,人在哪儿呢?”

    雄厚的声音传来,江括就见不远栈一串串的灯笼下,五个比刚刚几个还壮实不少的人影站了出来。

    江括“咕咚”干咽了声口水,撒丫子就跑,店小二哪里没有提防,飞扑而上整个身子拖在地上,双手却是死死抓着江括的衣服不放。

    “这呢!这呢,他还烧了咱家的灯笼!快来啊,别让他跑了!”

    店小二一边呼救,一边拖坠着身子,就如牛皮糖一样死死粘在江括身上。

    “咚咚咚!”

    五个大汉在奔跑,江括清晰的可以感受到地面上的震动,他看着店小二一副你完了的表情,江括捂着头埋下脑袋,蹲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今夜的折腾终究是突破了他弱小的心灵防线,此时被五个壮实的大汉团团围着,江括知道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老天为何一夜之间让他从天堂到地狱,如过山车一般疯疯癫癫的折腾。

    五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未曾动手,这小子怎么就哭上了呢,而且哭的还这般伤心,闻者落泪见者伤心,感情好像是有多大委屈似的。

    不过面对抢生意的,就是该打,而且还敢烧了栈灯笼,看着已经是灰烬的一团,大汉捏小鸡仔似的把江括举了起来,对此江括已经是第二次脚尖离地了,算的上是有经验的了。

    他眼睛一闭,心下一横,道:“打吧打吧,你这破店有那丑字活该没有人,我江括就是脚趾头写也比那强百倍!”

    拳头划破空气,一阵爽快的清风被一声突兀的声音叫停。

    “慢着!”

    天籁之音,江括依旧死死的闭着眸子,直至身体缓缓降落,脚底挨了地面,一声香风袭来,江括紧皱的眉头才疏散开来,睁开眼睛却是直了。

    倘若人间有仙境,那么他眼前的便是仙女了,清秀的脸颊之上洁白无瑕,盈盈一握的身子好奇宝宝似的看着他,即便是一双瞳目中都是纯洁无瑕的天真。

    许是被看的久了,很不自然,女子转过身去道:“大舅,二舅,三舅……五舅,你们不要这样了,吓坏了人怎么办?”

    五个身子圆桶粗的大汉摸着后脑勺,憨憨笑着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了,舅舅还说等过些时日去看你呢!”

    “哼!”

    小丫头把鼻子一扭,显然不相信道:“你们巴不得我不来呢,还想着看我,上次从我生日之后我就没在见过舅舅们了,你们瞧,我马上又要过生日了,这不是亲自来给你们送请帖来了吗!”

    小丫头还真的从怀中掏出红红的纸来,歪歪扭扭写的几个字,江括顺势瞅了一眼,觉得熟悉,在想来,不就是灯笼上的字迹吗!

    “咦,好字好字,头一次能在杭州见到这般清秀典雅的字,已经是不多见了呀,敢问姑娘芳龄几许啊?”

    小丫头听到有人夸赞自个的字,十分开心,回过头来就见是舅舅刚刚手上提着的人。

    见姑娘看过来,江括胸膛一挺,头颅抬高四十五度仰角,借着月光刚好能把他英俊潇洒的脸颊挥洒出来,手上的扇子微微摇摆,不是诗人胜似诗人。

    小丫头脸上一红,刚刚还霸气十足,此时却是女儿之态爆棚,微不可闻道:“小女子再过些时日便十三了!”

    幽幽怨怨,似自己老了似的生怕被嫌弃,小丫头羞羞的说完偷偷瞄了一眼问道:“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江括!在下不才,刚刚荣幸获得江南学子力推为——江南第一学子。”江括的腰板更直了些,看到小丫头吃惊捂着小嘴,很是满足。

    “那公子这般深夜是?”

    “住店,当然是住店了!”

    江括近乎是吼道,谁若是反对了他便和谁急似的。

    店小二嘴巴能吞下榴莲,这,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瞅着江括丑恶嘴脸,急急喊道:“他刚刚不是这么说的,绝对不是这么说的,他,他还说小姐的字格外的丑,丑得都把人吓跑了!”

    江括掏了掏耳朵,慢里斯条的弹弹衣袖上的尘土,这才真挚诚心道:“啊,想来你定是听差了,这般精美绝伦的字,与其说是仙物不如说是人间难得,能欣赏的了的没有几个,在下作为江南第一学子,倒是不才,可下断言,小姐这字绝可以流传后世,教书育人了。”

    “还,还是公子明白事理,这字却是遇到知心的人了,你且等等,我去叫我妹妹来,她若是知道公子这般抬爱,定是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小丫头喜笑颜开,江括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今儿是走桃花运了吗?江括得意洋洋的瞧着店小二,把头颅又抬高了些。

    可是听着听着怎么就不对味了呢?妹妹?江括还未来的急问,小丫头已经火急火燎的跑了回去,江括看着娇小玲珑的背影,心想,姐姐这些妹妹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江括趾高气扬的拍着脚底板,静静的等待,看来桃花还是不浅呐!

    不一会儿,大地颤动,看着栈门口体型相差何止千万的两个身型,若旁边的是低垂细腰的杨柳,那另一个便是重于泰山压顶的秤砣,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江括轻转脚步却是脖间的衣服又被揪住。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我那侄女可是想见公子的很呐!”

    “哈哈哈!内急,内急,人有三急不是吗,我去方便方便!”

    “无妨无妨,栈中就有茅厕,,公子今夜不是要住店的吗,正好正好!”

    “我,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没带银子,对我没钱,没钱总不能白吃白住吧!”

    “那到不打紧,你不是会写字吗!到时候我这店中灯笼上的字该重新添写一遍了,有江南第一学子的笔迹,我这小店也能蓬荜生辉不是!”

    江括摆着手还待说什么,小丫头已经带着妹妹赶到,肥头炸耳与她几个舅舅果然是一丘之貉。江括忍着呕吐,却是被捂在怀里喘不上气。

    小丫头却是替妹妹问道:“还不知公子贵庚,若是生辰八字能留下就更好了!”

    “走走走,咱回栈里说,这大街上的像什么话!”

    江括还待要反抗,已是淹没在壮实的胸怀中,挣扎的手很快在一堆大块头中沉没了下去,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却是羡慕。

    乌鸦变凤凰一夜的事怎么二小姐就看不上他呢?闷闷的头,丝毫不理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哀嚎,为什么会透着悲凉。

    月夜还如此的黑,不过是刚刚开始,店小二依旧孜孜不倦的探望,希望转角处是拿着他俩灯笼的来,这样才不至于在这夜中百般无聊,若是遇上能说会道的人都是还能多知晓些杭州外边的事情。

    “今儿怎么样,你家人多么?”

    店小二接过灯笼笑道:“来了两三波了,还好有一波被人搅黄了,不然栈就满了,您还是赶得巧!”

    “原来你们这也竞争的厉害,搅黄的人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你们打的鼻青脸肿的了,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

    提起这个,店小二就来气,道:“打了就好了,可惜现在已经住进去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哦,什么人居然这么好的待遇,莫不是官府的人!”

    “什么官府的人,小白脸!”店小二不屑,又道:“你听,就是这货,从进去到现在一直这样,跟犯病了似的,而且你等等,他一会准出来上厕所的,已经上了八次了,一次比一次长,我就没见过这么犯病的!”

    这人抬头一看,果然出来一书生学子,长着英俊倒是英俊,可为何眼中带泪,一路呕吐,扶着栅栏东倒西歪,满嘴的红印子擦了又擦,相互对视一眼,能看到隐隐的绝望。

    这人看着江括萧瑟的背影,不知为何心生涟漪,痴痴问道:“你知道他住哪个屋子吗?”

    店小二看着人妖媚的眼神,全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摇了摇头,再不理这人,心想:

    怪事年年有,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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