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是谁,非他的亲娘莫数。无论当初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生下他,还是后来怨恨他的存在让她没能有美满的婚姻生活,她都把他带大了,从来没有想过抛弃。所以他注定欠她的,可是现在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一件事就是早点死,好叫她还有机会开始新生活。这段母子缘,从头到尾带着一个孽字。

    他默不作声地从母亲身边经过,坐到审讯室里后,已经不复刚才的伤感,他对这次主审的文沫说:“警察同志。别再叫我妈来了,没用的。都是我做的。我是杀人犯,你们枪毙我吧。”

    文沫和王家梁坐定,她摇了摇头:“凌非晨,我们的工作,是抓住凶手,为枉死的人命负责。但这个凶手,必须是真凶,草菅人命的事,我们绝不会做。所以,并非你说你杀了人,我们就一定会相信。证据面前,半点做不得假。你耐心一点吧,还怕想死赶不上车吗?”

    凌非晨耸耸肩,低垂得让人看到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场审讯持续了很久,凌非晨从一开始的很配合到很狂躁。文沫先是让他完完整整把四起案子的作案过程说了一遍,在笔录本上仔细记下,然后开始像小学老师课堂抽查一样,毫无章法随意提问,还不给思考时间。凌非晨觉得自己全都答上来了,可是为什么对面这女警的脸越来越沉。他都承认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个连环杀人案能到此为止,有人承认对此负责,他们不是应该乐开花吗?毕竟有犯罪嫌疑人送上门来如此配合的情况可不多见。

    李承平是在审讯结束后才匆匆赶到的,众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先去食堂打回饭菜,狠吃了几口,肚中有食,饿得疼痛的感觉消失,才有心情分析案情。

    李承平咽下一大口米饭:“凌非晨这孙子,百分百在撒谎。我去了他们就诊的医院,凌妈妈没骗咱们,武庆毅死的时候,这孙子在医院做透析呢,一个上午都在,下午他要还有力气去武庆毅家,那可真是个奇迹。”

    王家栋则去鉴证科蹲守了半天:“dna鉴定出来了,比对一致,刘梅花指甲缝里残存的上皮组织就是凌非晨的。再加上他身上的伤,刘梅花肯定是他杀的。”今天食堂的饭又难吃出了新高度,不过王家栋也早就饿了,只得一筷子接一筷子地把食物塞进嘴里。

    “罗敏案没有新发现,倒是陈景治。”郭建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把刚才吃到的有沙子的饭冲下去:“他关在拘留怕里很平静,被提审也只说自己不是凶手。我跟保险公司联系了下,告之他们陈智睿的案子疑点众多,很可能就是投保人杀的被保险人,他们已经暂缓支付保险金了,等咱们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在得知那份保单被拒绝赔偿后,李景治的脸上表情很好看,到底是不是他亲手杀了自己儿子,很快我们就知道了:他要是凶手呢,还会一言不发地继续在拘留所住着,直到过了最长拘留时效被放出来,咱们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他要不是凶手的话,很快他就熬不住要吐口了,拘留所的饭菜还有里面的环境,唔......”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感,郭建峰瞬间觉得食堂的饭菜前所未有得可口。

    文沫吃完得最快,除了米里有捡不干净的沙子,菜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味道以外,食堂的食物并不是很难让人下咽,她很知足,至少比派出所的好多了,而且她一天三顿在食堂吃,再不习惯也得习惯了,此时她给众人都倒上水,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翻开笔录本:“我同意王家栋的说法。凌非晨肯定是杀害刘梅花的真凶。只有这一起案件,他无论我随时翻出什么细节,基本都能很快回答出来,并且准确无误。如果他不是凶手,根本不可能知道如此多现场情况。但是前三起案件,就正好相反了。他表现得很像背书,从中摘出一段的时候,会需要从头说起帮助自己回忆,只要是涉及到一丝不太重要凶手却应该知道的细节时,他都一带而过,表现得非常不耐烦,以此来掩饰他不知道的窘态。”

    “可是他图什么?被枪毙,顶着个杀人犯的名头很好玩?”李承平放下饭盆,看样子是不想再吃了:“凌妈妈是个单亲妈妈,二十年来受多了非议了,再加上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是杀人犯,凌非晨到底是有多恨她?”

    “可是凌非晨看到凌妈妈时,却一点都不像恨她的样子。他要是自己不想活了,有的是办法死,这大概是下下策的一种了。”

    “哎,对,今天来单位的时候在门口碰到王候权了。那货躺在传达室不起来,被张大爷拎着就给扔出去了!”李承平突然补了一句。

    想想如此喜感的画面,众人哄笑,凝重的气氛一扫而光。张大爷是今年刚刚退休的老刑警了,手底下可都是真功夫,到年龄的时候死活不想退,领导特意给他安排到传达室发挥余热,他也知道政策要求,他必须得退,所以便宜委委屈屈得去了传达室,天天正闲得脑袋长蘑菇呢,有人送上门来还能讨得着好?王候权这一次可踢到钢板上了。

    剩下的午休时间就在说说笑笑中度过,郭建峰刚刷完饭盆回来,他的手机便欢快地叫了起来,接完电话,他叫上文沫匆匆开车去拘留所:陈景治招了。

    拘留所的日子,不适合所有人。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心理压力,陈景治明显消瘦,身背上青筋都突出来了。他显然已经等得很心急,见到郭建峰进来,哪还有几天前的冷淡,张嘴急急解释:“警察同志,我没杀人,我儿子,不是我杀的。我还没、没那么冷血。”说到最后,他羞愧得低下头。

    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是却在得知儿子将死时踌躇再三,选择放任,实在难以启齿。可是形势比人强,他不说是不可能的。既然钱已经得不到了,他再清白不保,以后还怎么生活。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闷声开口:“我儿子,是自杀。”

    自杀?石破天惊一般的消息!文沫第一反应就是陈景治又跟他们说谎了!她与郭建峰对视一眼,虽然都带着满满的怀疑,却谁也没有打断陈景治的话:“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想再让他治了。跟孩子他妈吵架的时候就让他听见了。这孩子是个心思重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有了想要自杀的念头。”

    “一年多前,他妈病了,高烧四十度不退,烧得直说胡话。我还得上班,干我这工作的,你也知道,找个替班的不可能,所以只要天没塌下来,该去就得去。孩儿他妈一个人在家,儿子不敢靠她太近,被传染了的话,以他的抵抗力,下一个病倒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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