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候着秦凯的祖宗十八代,秦凯静静听着,他没有辩驳的立场,能为她做的已经不多。夫妻一场,到现在,只能说造化弄人,遗憾已不能重来。

    电话突然断了,秦凯有冲动再拨回去,却怎么也按不下去通话键,他还能说什么?他还有脸说什么?好好个女儿,精心巴意养了十多年,一朝走失,再见时已经阴阳永隔,他身为警察,竟连凶手的毛都没抓到!

    他知道,老婆必是要来的,便是不想见他,女儿却肯定是要见一见的。他慢慢踱回法医科,目露哀求,希望栾法医能隐瞒女儿曾经被侵犯的事实,便是陆玄卿追问,也希望他能撒个小谎骗一骗她。

    栾法医自然答应,做母亲的心,他懂。女儿死了,已经是最坏的结果,还曾经屈辱地活着,知道对她无异于火上浇油,却无半分益处。

    陆玄卿果然很快出现,与上次栾法医见到她相比,已是瘦得脱了形,先是哭了一场女儿,等喘上来一口气,就没轻没重地挠了秦凯一脸花,再之后,决绝离去,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头一件重要的,就是先办了女儿的丧事。

    秦凯目送陆玄卿的背影消失,这才迈步离开,文沫叫了他两声,问他要去干什么,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知道秦凯去做了什么,他女儿被害的消息这才渐渐传开,一组其余人一个不落,全都过来看了一眼,摇头直叹可惜。

    将自己的事交代了个底掉,被批准逮捕关进看守所的尚助、峰峰水泥厂对战中投降侥幸活下来的三个亡命徒,都叫秦凯打成了猪头,要不是同事看着不对,一涌而上,把盛怒如狮子的秦凯拦下来,这四条人命大约可就要交代在他手里了。

    可是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这四个人连秦飞飞其人是谁都不知道,问他们前几天仓库里死了人没,倒是有个人点头如捣蒜,可要问是谁动的手,却又一问三不知了。

    秦凯想要再揍,终是未能如愿,违规放他进来已经是同行能做的极限,带了身伤他们本来就担着干系,再真闹出人命来,所有人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别想捞着好。

    后来秦凯冷静下来,再仔细一想,才大约明白,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应该已经死了。当初仓库的看守人员根本没有能跑得掉的,在峰峰水泥厂被包了饺子,只剩下这三个见机的,还能勉强多活几天才吃断头饭。

    可知道是一回事,不能手刃凶手为女儿报仇,秦凯心中压着的这团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去,不了解女儿这么多年的经历,不知道她真正死因,他到底意难平。

    案子办到如今这样,王维庆的下落不明,想要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堵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无论如何已经不是x市公安局的他们能管得了的了。

    两个月后,人口走私案分别在两地共同公开审理,尚助、邹墨迪、陈莉、以及另外五名充当打手的犯罪分子一审均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其余涉案人员三年至十年不等。被判死刑的众人不服,上诉至省高院,省高院做出同样的终审判决,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无论是死去的人、被解救的人,都不可能再找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生活,死者已矣,活着的他们,却要努力重新开始新生。

    一场小小的葬礼。

    秦凯待众人散去,呆坐在女儿坟头,面色发沉,不知想些什么。

    本卷完。

    漫天飞雪

    从昨天傍晚开始,位于南方的x市下起了2018年的第一场雪。这雪没有并丝南方的雪应该有的温柔小意,反而来势汹汹,竟是越下越大,从最开始稍感觉有些打脸的冰碴子,到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片。一时间让人有置身西北的错觉。

    有老人感叹一声,自他记事起这么多年了,也没怎么下过这么大的雪,再抬头望望天,阴沉得厉害。

    不管大街小巷,汽车、电动车、自行车还是行人,出行时都带了几分狼狈,飘雪时可能还有心欣赏几分,等到白皑皑的雪铺了满地,再被车轧人踩,零落成泥,黑乎乎一片,美感顿消,只剩下了不便。

    所有人都带了些小心翼翼,仍然时不时能听到哎哟一声:这是有人摔了;嘭嘭两声:这是车撞了。城建局各式各样的机械开出来,所有的保洁人员齐上阵,道路两旁的商家、小区里有闲有心的住户,男女老少都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扫雪大作战中。

    别人家的忙乱与秦凯并无相干。他自安葬了女儿,整个都似变了个人,每天上下班来不过点个卯,扭头再不见人影,有几回甚至大早起来都远远能让人闻到一身酒气。

    郭建峰念在他多年念想,找回来的闺女竟已经是具尸体,做父亲的心碎成一地玻璃渣滓,想拼都拼不回来。秦凯以前很注重形象,更热爱工作,等闲连个假都不请,可现在他只要一进公安局,一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就能想起任劳任怨多年的妻子抬手扇他耳光时说的话:

    他秦凯就是个不配做人父亲的,为着份随时可以被别人替代的工作,赔了女儿一条命进去。

    他就半点想工作的心都没了。如果他现在还能一门心思投入工作,估计女儿在地下都得哭醒吧。

    他把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郊外女儿的坟前,生卒年份离得近得吓人。只有喝多了酒,才能把心底压着的愧疚减到最轻。

    这一天,下着雪,天又阴着,没来由就让人心情不好。一组刚刚破了个大案子,结案报告写得飞起,每个人都熬红了眼睛,打着呵欠没精打采。秦凯一直没在x市跟案子,邹墨迪的部分也用不着他千里迢迢回去帮着写报告,他这几天来不来的没大区别。

    但与众人的忙碌相比,秦凯视而不见、因私废公的态度是真正让郭建峰生气的地方。共事多年,郭建峰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秦凯就此堕落,看他进来呆不上五分钟就想走,一身酒气熏得人头疼,当即沉下脸叫住他,两人自去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说话。

    本是郭建峰给他遮掩,不想当着众组员的面下了秦凯的脸,要不以后可怎么服众,但秦凯现在好话歹话统统听不进去,郭建峰再忠言逆耳了几句,秦凯立即扯着嗓子嚷起来,竟是没一会整个二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刑警队除开他们重案一组,还有好几个重案组呢,另外也有些没有分到重案组的同事,均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探出头来看是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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