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曜此时同他的岳父大人蓝海,大眼瞪小眼的,也未说话,也未捂鼻子。

    忽听得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四双眼神都望了去。

    蓝海老头子并不觉得是来林曜小子口中的师爷来救他了,歪着嘴巴道:“这般夜里,不会又有你的同党被抓了进来了吧?

    今儿这牢房倒是热闹起来了!”

    林曜摇了摇头,同党什么的,就不可能了,不过依旧是带着希冀的目光,因为他觉得善良的牢头是会替他传信的。

    毕竟谁叫他遇到一个好的牢头呢?

    不过,映入眼帘的为何是两个蒙面的家伙,且还是径直走来,林曜瞅了眼蓝老头,蓝老头同样疑惑的眼神瞅着林曜。

    “找你的?”

    同样的问话,两个人同样的摇了摇头,林曜不知为何心下一紧,莫,莫不是传说中的暗杀!

    林曜赶紧把身子蜷缩起来,身子面对着墙,沉默是金发挥的淋漓尽致,而蓝老头却是挺起胸膛,铁骨铮铮的毫无畏惧。

    离得近了,蒙面的人却是丝毫不看十分显眼的蓝老头,而是呼唤墙落里的人影道:“林曜?林曜?师娘来看你了!”

    听到叫自个的名字,林曜捂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墙里边,可再听就很是熟悉了,几乎蹦了三尺高,林曜一骨碌就摸到牢门前,脸上满满的泪花。

    “师娘,怎么是您来救我了,还是师娘对小子好!”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师娘这不是来了吗!”

    放下遮颜的手绢,陆夫人满是心疼之色,抓着林曜的手十分的有劲,又摸着林曜的脑袋道。

    “傻孩子,受苦了,这大牢可不是你这小子能待的地方,你怎么就摊上这事了呢!”

    “师娘,小子也不想,不过是凑巧而已,小子这下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的去了,说不准这辈子都要待在这牢里了!”

    林曜掉了几滴眼泪,十分的委屈,小鼻子皱的窦娥都要谦让几分。

    “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冤枉的,唉,这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在这般粗心大意了,这衙门里是非多,你这小脑袋瓜子被人卖了也不知!”

    陆夫人这般**裸的说教,倒是让一旁的知府夫人有些尴尬,他的弟弟不就是陷害林曜的吗?

    摘下手绢,干咳一声,等林曜注意过来,这才笑道:“怎么,可还记得我?”

    “知,知府夫人?”

    结结巴巴说话的并不是林曜,而是散发浑身臭气的蓝海老头。

    “咦,蓝县令怎么会在这大牢之中!”

    知府夫人放下捂着鼻子的小手,一脸惊奇。

    “知府夫人难道不知?”

    蓝县令十分不屑,那眼神中恨得咬牙切齿。

    对于误会,知府夫人懒得解释,她向来只管后宅,这官家的事从来不过问,她凑近林曜道。

    “当日倒是看走了眼,你这小子还说是我那弟弟的小厮,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呐!”

    林曜不可置否的翻了翻眼皮子,倒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如今还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他笑了笑道:“知府夫人慧眼如炬,小子我倒是隐瞒了些不足挂齿的细节,难道知府夫人还有为那点小事亲自到这牢中问罪吗?

    小子认罪就是了。”

    林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惹得知府夫人摇摇头,她盯着这个小子,同当日里比较,此时总觉得这个小子确实有不凡之处。

    “你难道不怕被杀头吗?”

    “小子怕极了!”

    “为何我就看不出来呢?”

    “因为,因为我就知道师爷,师娘会来救我的!”

    “哦,是因为这样你才敢溜进知府书房吗?”

    林曜摇了摇头,讪讪一笑:“勿闯勿闯!”

    知府夫人冷笑,盯着林曜满头大汗后又道:“知府大人若是让你三更死,谁又能救得了你?

    师爷与知府相较,我不认为以你的脑袋不会不知道哪一个更大吧?”

    我也不问你在书房想要什么,我那弟弟将你抓住,如今我这个姐姐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到时候你同他的恩怨一笔勾销。”

    林曜摸着额头上的包,其实他也未曾过多的怨过梁捕头,不过是各为其主,但瞧着知府夫人这般咄咄逼人,好似施舍一般。

    林曜也冷下脸颊道:“知府夫人这般好意,小子心领了,不过这萝卜加大棒的法子还是留给别人吧!

    若是换做如今在这牢里的是梁捕头,不知道知府夫人还会不会这般好心!”

    “你!”

    “好了好了,你小子别死鸭子嘴硬了,知府夫人岂是你能抱怨的,老夫怎么就把你这小子放到衙门里了呢!”

    陆老头十分关键的插进话来,胡子一颤一颤,显然十分的后悔。

    “先将牢门打开!”

    “我,我可以走了?”林曜瞪大的眼睛,别说他自个不信,就是蓝县令也不相信。

    “走?哼,你小子以为这事很小吗?搞不好你小子一辈子就在这牢里过吧,媳妇什么的就别想了!”

    陆老头吹胡子瞪眼,愤愤臭骂,林曜这才舒下心来,这世界上还是没有奇迹的。

    “说什么呢?莫听他的,放心好了,很快就能出去了,知府夫人也帮衬着咱呢,这几日你就先在这牢里住着,这外边的事我们去张罗。”

    陆夫人摸摸林曜的脑袋,非常不满的瞪了眼陆老头,捡着好话安慰着。

    “哐啷啷!”

    牢门打开,丫鬟下人将暂新的铺盖找了一个角落铺开,又将大大小小的食盒打开,顿时菜味扑面而来,不过混合着异味就显得逊色一筹了。

    “这些东西你先用着,到时候抽空了再给你送些进来。”

    “嗯嗯,谢谢师母。”

    林曜十分感动,看着刚刚还凌乱不堪的牢房,瞬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又看看被丫鬟们推来推去,肯定是嫌他碍事的蓝县令,林曜满足,若不是这是牢房,又这般多的人看着,实在不好意思,不然丫鬟还会替他暖暖被子的。

    “好了好了,差不多我们就走吧,以免夜长梦多!”

    知府夫人在一旁十分焦急,看着林曜这般,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弟弟,时间拖下去很快就会与这小子一模一样了。

    到时候,她这个姐姐可就真的只能哭的份了。

    “师爷可是想到什么就小子的法子了吗?”

    林曜对此什么关心,瞧着信誓旦旦的师母,不能不引起林曜的好奇。

    “法子?”

    陆师爷摇了摇头,不过看着自家夫人责怪的眼神和威胁的手指不停地揉搓,立马换上确定肯定的神色。

    “有,当然是有了,你小子就别操心了,知府夫人已经想好了一切!”

    林曜回神看了看知府夫人,得意的脸上挂着笑容,或许在说。

    “瞧,你的小命在我手里!”

    林曜无奈翻了翻眼皮,十分怀疑道:“知府夫人能斗得过知府大人?”

    这一句嘲讽的话同知府夫人刚刚的嘲讽如出一辙,显然林曜扳回一局。

    “你这小子是看不起我这个夫人吗,也无妨,倘若你出狱的那一天,我倒是好想再听听你的话。”

    “夫人乃是诸葛孔明在世,小子哪里敢有半分存疑,不过这法子能否同小子说一说,也好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知府夫人同样是不屑的眼神在林曜弱小的身体上瞧了瞧,道:“你安心在这呆着便可,勿要惹是生非,等着重见天日便可!”

    或许是对弟弟梁捕头说教惯了,此时知府夫人看林曜的神色,不管怎么看都是在看不成器的家伙,而所有的劝告无不在诉说着一个道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阿弥陀佛了!

    “唉!”

    陆师爷确实微微一叹,或许是为了让他明白苦心,十分沉重道:“为了救你,我这师爷竟是要同昔日的知府大人翻脸,这其中的凶险,要比老夫所经历过一身的惊险还要危急!你若有心,就等着替老夫收尸吧!”

    瞧着陆师爷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意志消沉,知府夫人在一旁赶紧打气。

    “师爷勿要气馁,只要汇集了那个账本,终究会纸包不住火的,等将它交给督察御史,不相信李延还能在知府的位置坐稳!”

    “账本?什么账本?”

    林曜不解的问道,对于这两个词十分的敏感,他此次不就是在寻找账本吗,难道是?

    知府夫人和陆老头都未曾理他,一个雌黄小儿又懂得什么,陆师爷依旧不乐观,不过又能怎样?

    “小子,你就安心的住着,这牢里牢外都打点好了,倘若一切顺利那自然很好,但若是有半分纰漏,到时候也是怨不得其它。”

    陆师爷低落的走了,他的背影很快消逝在蚕豆般大小的油灯下,陆夫人摸着林曜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一个劲儿的叮嘱。

    “多吃点,你这身子骨看着就弱,师娘特意让厨房多做了些,也别害怕,这天塌了还有你师娘我顶着呢!”

    “师娘,你为何对我这般的好,我……我……”

    “因为你像我的弟弟一样啊!”陆夫人甜甜一笑,虽是不舍,但回目一笑的走了。

    “好自为之!”

    知府夫人丢下四个大字也准备离去,却是被林曜拉住了手。

    “夫人,能同我说说是什么账本吗?”林曜闪着好奇宝宝的眼神,见知府夫人并不上钩,赶紧说道:“该不会是知府大人贪污纳粮的账本吧!”

    “咦,你小子倒是聪明,果然年轻脑袋瓜子转得就是快,所以你就放心好了,等把这个账本交给巡抚或是总督大人,我那夫君必定会倒台,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若不是……”

    “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知府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或许在她心里弟弟梁捕头已经平安无事了,而林曜这小子不过是沾着弟弟的光,回过神来就懒得说了。

    看着脚下生风的离去的知府夫人,林曜的精光闪烁,而后脑袋不停的撞在墙上。

    “咦,怎么,你小子发疯了?”

    林曜幽幽怨怨的看了看蓝县令,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拦着,脑袋又与那坚实的墙壁交锋数十次,留下满头的大包才堪堪停下。

    回过头来就看着蓝县令抓着一根鸡腿不顾形象的吃着,见林曜望过来,还十分有礼貌道:“累了吧,来来来,快吃吧,还热乎着呢,老夫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肉了,勿要见怪!”

    说着又抱起一坛子酒,仰着脑袋准备大口大口的喝时,却是空空荡荡的,不信邪乎的将坛子彻底倒立过来,连一滴都未曾落下。

    待准备拿起另一坛子酒时,却是被林曜抢了过去,抛开酒盖,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从嘴脸流淌出来的也不少。

    蓝县令瞅了瞅自个手中的酒坛子,闭上一只眼同时瞪大了另一只眼睛,脑袋差点没钻进酒坛子里,看了又看,确实空空如也。

    哪一个混蛋把酒给偷喝了,奸贼!奸贼!雁过拔毛,好歹留一点呐!这般绝的已经是不多见了。

    “好喝吗?味道怎么样!你小子别光喝呐,来来来,吃点肉,以后说不准就吃不到了!”

    “浪费可耻知道吗,这就应该用酒杯慢慢的喝才是,嘿,等等,小子你慢点喝,慢点喝,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小子,你倒是给老夫我留一口呐!”

    蓝县令抱着林曜丢下的酒坛子,一个劲儿的往外鼓捣,竟是一滴也未剩下,愤愤将酒瓶子扔在地上打着圈。

    “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曜捂着脑袋嘀嘀咕咕,蓝县令揪着林曜的衣袖,莫名其妙,难道这就醉了?

    对上林曜的眼神,那眼神中分明就是看着自个,蓝县令赶紧将身子离得远远的,却是被林曜抓着不放手。

    “我是来救人的!”

    “嗯嗯,你是来救人的!”

    蓝县令附和道。

    “我本来是来救你的!”

    “救本官?嗯嗯,确实是,不错不错,少年勇气可嘉,老夫对你那是千恩万谢!”

    “不用谢的,不用谢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嗯嗯,是的是的,我们是一家人,来,你要吃个鸡屁股吗?”

    蓝县令看着林曜的神色,就将油花花的鸡屁股塞进自个嘴里,一个劲儿的咀嚼,弄得胡须之上都是油腻。

    “唉,你瞧,为了救老夫我你自个都身陷牢狱,老夫实在是看不过去,这个鱼头就帮你吃了吧,反正你小子也没食欲!”

    蓝县令大快朵颐的吃的不亦乐乎,至于那醉小子,由着他吧,可惜了一坛好酒。

    “岳父大人就先吃吧,小胥我先小眯一会!”

    “嗯嗯,是的,我确实是你的……”

    一根鱼刺突兀的扎在蓝县令的喉咙深处。

    “咳咳!谁,谁是你的……岳父……大……人!”

    即便极为艰难蓝县令依旧把话吞吞吐吐的问了出来,那神色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炸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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